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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人人有赏

朱棣冷冷地对比了账目。

继而道:“这才一年时间,隐藏的田地……就抓出了一倍以上,一个太平府如此,那么天下其他州府呢?”

夏原吉的心里既是紧张,又是松了口气。

他很清楚,这件事被揭出来之后,对于陛下而言,是决不可饶恕的。

这可不是一点点土地的问题,隐藏了这么多年,性质已经变了。

当然,他之所以松了口气,在于他这个户部尚书,被摘了出去。

是的,他抢先来报喜,本质就是为了如此,一旦别人抢了先,隐瞒土地的事,就必然演化为空印案一般,是户部主官与地方州县的父母官共谋。

可如今……倒像是他抢先揭发,至少……陛下依旧还是当他是自己人。

正因为是自己人,所以才严厉地讯问。

若是连这基础的信任都没有了……

他是了解朱棣的,必然绝不会多问,至少不会当面问,而是锦衣卫下了驾贴,请他到诏狱里交代了。

夏原吉也不免心里发苦,隐地的事,他是知道的,可他不敢说。

而且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的严重,以为只是地方的士绅,隐瞒了一些,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不想缴纳税赋,乃人之常情。

可哪里想到,这些人,玩的这样花!

夏原吉道:“陛下……臣虽偶有听闻一些隐藏土地的情况,不过……”

朱棣绷着脸道:“不过什么?”

夏原吉道:“此前不敢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朱棣脸色更怒。

夏原吉道:“原先以为隐藏的土地不多,可能只占天下的一两成,甚至还要少,可若是大举去清丈土地,花费的钱粮还有人力成本无数,所以臣……”

朱棣的脸色略略的温和了一些,夏原吉说的是有道理的,清丈土地是要成本的,尤其是这些隐瞒土地的人,既然敢这样做,肯定有他们的能量。

若是隐瞒的土地不多,就算清查出来一些,可人力物力花下去,税赋可能只加一两成的话,这就叫得不偿失。

夏原吉这个户部尚书做这样的考量,不能说他对,但也不能说他有罪。

朱棣阖目,目中闪烁着什么,他冷冷地道:“若当真只是隐瞒了些许,卿家所言,不是没有道理,可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是。”夏原吉道:“臣也大吃一惊,这件事若是不彻查到底……朝廷的损失太大了。“

朱棣道:“除了隐藏的土地十分巨量之外……”

顿了顿,朱棣慢悠悠地道:“还有……太平府增加的在册土地是一倍多,可征收到的粮赋,却足足增长了四倍……这里头……的账目,你理清了吗?”

夏原吉道:“陛下,太平府之所以能有百万石的夏粮,一方面是因为土地的基数增长了一倍多,除此之外,便是原先不收税的人,太平府也开征了。”

“不征税的人?”

“按税律,官绅和有功名的读书人,对赋税有所减免。”

朱棣冷笑:“朕当然知道,可问题在于……官绅和读书人的税赋……减免乃是朝廷对他们的优待,可现在看来,他们的土地,也实在太多了一些。这还不算,还有银税,这里头更是吓人,一府如此,天下这么多的府县,又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些,朱棣感觉心头的火气又高涨了起来。

夏原吉连忙拜下道:“臣万死之罪。”

朱棣道:“你当然有罪。”

他怒喝一声。

教夏原吉心境单颤,放松下来的心,却又高悬起来。

朱棣冷着脸盯着他半响,却是道:“可你与其他的官绅相比,却好一些,至少你还晓得……这些事是不应该的。只怕有些人……隐瞒土地,仗着朝廷的优待,减免了赋税,却还洋洋自得,沾沾自喜。入他娘,这群畜生,他们这是什么!”

朱棣越发大怒:“平日里,人人都在叫穷,一个个……都说自己活不下去了,说百姓如何如何,朝廷对他们如此多的优待,他们不知足,还要成日叫屈,现在……看看吧,这都是一群什么东西!今日的事,不能干休,速召文渊阁大学士,召张安世来!”

在朱棣的怒火下,夏原吉吓得大气不敢出,于是便有宦官,火速去召人。

不多时,杨荣、胡广等人便已到了,见朱棣脸色铁青,而夏原吉匍匐在地,一言不发。

学士们大惊,心知出了什么事,可陛下的表情晦暗不明,却也难以猜测陛下的心思,于是便纷纷拜倒在地。

朱棣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是低头细看着御桌上的账簿。

他虽然看得头痛,却是看得极认真,越看,整个人越是绷不住,气得要发抖。

管中窥豹,真是管中窥豹啊。

从一个太平府里,所能得出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敢情这天下的钱粮,七八成都让人占了,朕得了两三成,还他娘的要拿这些钱去练兵,去赈济,去养百官。而那些拿走了七八成的人,若只是得了好处,闷声发大财也就罢了。

偏偏这些人,恰恰又是最他娘的喜欢满口仁义道德的群体,成日他娘的教化你,每天给你敲警钟,张口就是忧国忧民。

终于,有宦官急匆匆进来道:“陛下,威国公到。”

“宣。”

张安世入殿。

朱棣这才将目光从账本上移开,抬起头来。

张安世近来明显清瘦了一些。

朱棣则在见到张安世的那一刻,眼睛便是一亮,道:“赐座。”

张安世看着跪在地上不起的诸公,有宦官给他搬来了一把椅子,他倒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坐下。

朱棣道:“账目,朕看过了。”

“陛下……臣……”

朱棣摆摆手:“太平府是你非要去的,你去的好,你不去,朕现在还是傻瓜,还是糊涂虫,还是昏君。”

这话说得很重。

吓得夏原吉几人,更是魂不附体,头也不自觉的垂得更低了一些。

朱棣这时又道:“他娘的,他们占朕的便宜,还要教朕说他们的好!”

张安世小心翼翼地看着盛怒中的朱棣,便道:“臣……在太平府……”

朱棣却是打断他道:“税赋的事,你和朕说说。“

张安世只好道:“臣为了剪除白莲教,所以……在太平府实施军法,为了根除白莲教的土壤,所以……斗胆……进行了一些施政的改变。知府衙门想要做更多的事,首先得有银子,官府都没有银子,怎么修桥铺路,又怎么建立学堂,怎么加固河堤,怎么救济百姓?臣顺着这个思路……去干。”

“以往的时候,一些修桥补路的事,其实……各地的父母官,采取的都是一些请士绅们合作的方式,比如父母官出面,士绅们你几十两,我几十两,凑一点银子,而后建个学堂。可臣到了太平府之后,却发现……这些士绅,倒也愿意乐善好施,官府若是想要让他们资助,他们倒也肯拿出一点银子来……”

顿了顿,张安世接着道:“可臣细细一看,却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官府要求士绅办事,所以对他们极力优待,而士绅们只需拿出一点银子,便是可得一个善人的美名。恰恰又因为如此,他们仗着与官府关系莫逆的便利,藏匿土地,并且通过让人投献的方式,免去大量的税赋,如此一来……他们不但做了善事,而且依靠这些,赚了数倍之利。”

朱棣认真地听着。

张安世便继续道:“臣当时就糊涂了,这不是开玩笑吗?小民们要纳税,可有大量土地的人,官府却是分文不取,每年拿出区区数十两数百两出来,施舍给官府,官府还得给他们送个积善人家的牌坊。于是……臣便在太平府,定了几个规矩。”

“其一,是清丈土地,不把隐藏的土地都揪出来,官府就没办法做事,税制不公平,就会导致可怕的现象。拥有土地越多的人,不必缴纳税赋,就会想尽办法,增加他们的土地。而土地较少的小民,承受着税赋,稍稍遇到了一些天灾人祸,便不得不贱卖土地维持生计,这样下去……如何了得,百姓们除了去信那白莲教,真的没有活路了。”

朱棣听到此处,下意识地点头。

杨荣等人,也渐渐回过神来,只是此时,他们决定装聋作哑。

只见张安世又道:“清丈了田亩之后,便是摊丁入亩,以田地的多少来收缴粮税,而不再是从前以人头来征收,如此一来,有地的缴的粮多,无地的便少。当然,这其中少不了的就是官绅一体来纳粮……”

朱棣听罢,继续不断点头。

某种程度而言,明朝继承的是元制,元朝的税制是十分混乱的,混乱到什么程度呢,那便是压根就是瞎几把的收,一度是包税的方式。

到了朱元璋建立了明朝,其实也没有多少税收的思路,虽然不敢玩包税这样的奇葩玩意,可因为百年来,也没多少主管税收的人才,所以便建立了一套十分粗糙简陋的实物税体系。

而张安世算是捋清了思路,他道:“陛下,税收的本质,臣以为不过有二,其一:便是借用朝廷的力量,来平衡天下的军民百姓,既不能教小民们被税赋逼迫到无容身之地,也要教那些占有优势的士绅纳更多的粮,为朝廷所用。”

“这其二,便是朝廷需要开销,就得有钱粮,若是财税不足,官府竟连修桥铺路,也需向人乞讨,那么这地方官府,到底是朝廷委派的父母官说了算,还是地方上的豪强说了算?财赋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不可不察,如若不然,那么朝廷和官府,便什么事也干不成了。”

朱棣连连点头:“这么多年,也只有张卿敢说这样的话,只是……要征收,只怕不易吧。”

“当然不容易。”张安世坦诚道:“所以臣这些日子,每日坐镇知府衙门里,不敢有任何的闪失,其中遭遇的问题,多如牛毛,而且臣并没有担任过父母官,对此甚为生疏,有的……也不过是一个思路而已。”

张安世在这里顿了顿,才又道:“可是靠着这么一个思路,想要变成实际,却是比登天还难。好在,这太平府上下的官吏,深明大义,他们得知臣的想法之后,也愿竭尽全力协助臣,若非是他们事无巨细的为之效力,只怕……这事难如登天了。其中有同知高祥,夏粮开征的时候,他几乎日夜都在同知厅,要嘛就是去各县巡视,几乎脚不沾地,遇到了问题,不得不亲自去处置,每日只能睡两三个时辰,有时忙的吃饭的功夫都耽误了。”

“还有李照磨,他主持风纪,也是呕心沥血,征税最难的,就是要让人服气,虽改了规矩,可规矩是一条线,倘若公平公正,照着规矩来,虽然许多人不服气,可见官府一体同仁,却也说不出话来。怕就怕,有的人征的多,有的人征的少,这便难免会被人诟病,引发争执。所以,这官吏风纪,乃是重中之重,其中稍有疏漏,或者有官吏偏私,就要出大问题,在征夏粮的过程中,李照磨处置了违规的官吏共计七十四人,不但大大的清除了往年的积弊,剔除了不少害群之马,而且也大大的保障了征粮的顺畅。”

“至于下头各县的县令,亦是极力配合,其中有芜湖县令周锦。芜湖县有不少的豪族,其中有不少……都和达官贵人们有关,可周县令不畏强权,对于敢阻拦征粮的,不问对方的身份,都一视同仁去处理……”

“陛下,臣这个人,您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又懒又馋,人还年轻,沉不住气,倘若不是大家伙儿一起帮衬,这样繁复的差事,怕是办不成的。”

张安世的话有夸张的成分。

不过朱棣还是动容,因为朱棣很清楚,地方父母官和其他的差事是不一样的,要管理的事太细了。

而且张安世这个家伙,还是开了一个先河,这等于是,将他自己一人,站立在了整个太平府三县的对立面。

若是没有许多人尽心竭力的办差,随时处理掉新措施引发的问题,在这短短时间之内,确实不可能完成这一次征收。

可现在看来,征收的工作不但做的很好,而且……好得过了头,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这显然,和太平府上下竭尽全力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于是朱棣道:“你也不必自谦,虽说大家都肯尽力,可能让这些官吏们尽心竭力,这也是你这知府的本事。”

朱棣定定地看着张安世,却是满是嘉许:“若是天下官吏,都如太平府一般,朕还忧愁什么呢?这太平府乃天下楷模,张卿家与其官吏,更为天下官吏的榜样啊。”

朱棣显得很认真,太平府缴纳的钱粮太多了,粮食翻了几倍,而商税却有十倍。

倘若当真如此,国库怎么可能不充盈?有了这么多银子,无论是国计民生,朝廷可以施展的空间,可就太大了。

张安世的这一番操作,就好像为朱棣开了一条新的路子。

“此等敢为天下先的壮举,让人大开眼界。”朱棣沉吟着,豪爽地道:“太平府干的很好,所有人……都要嘉奖。”

朱棣说罢,便立即看向亦失哈:“朕要亲书一份旨意,旌表太平府,命人立碑于太平府衙,令万世传颂他们的功绩。”

亦失哈忙道:“奴婢遵旨。”

朱棣又道:“至于此番立功劳的官吏,也要赏。”

他背着手,来回踱步起来,却好像是思量着什么,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