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皮埃尔·德利涅的办公室中。

此时的德利涅，正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最近新出的数学论文。

忽然，办公室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德利涅说了一声。

随后门开了，恩里克·蓬皮埃利走了进来。

见到这位老朋友进来，德利涅笑着起身，问道：“恩里克，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

见到德利涅这个样子，蓬皮埃利一笑，说道：“你不知道？”

德利涅便是一愣：“知道什么？”

“看来你真不知道，那我来的可就巧了。”

蓬皮埃利哈哈一笑，随后说道：“你还记得上次国际数学家大会之后，你接受人家采访的事情吗？”

“国际数学家大会之后？采访？”德利涅一愣，这是三年之前的事情了，对他这个老年人来说，回想起来还是挺难的，而且他接受的采访还是挺多的，像他这种世界顶级数学家，基本上天天都能收到采访的邀请，或者是讲座什么的，所以对于那些采访什么的，他记得都不太清。

当然，上届国际数学家大会之后的采访，德利涅却还是有印象的，毕竟，那场采访是关于林晓的。

那一场汇聚了世界上多少顶级数学大师的会议，多少数学界里的知名人物，收到了国际数学联盟的邀请，在会议上进行报告，世界上最聪明的游戏，在那里进行。

然而不管如何，上百场报告中，唯有那位年轻人的报告仍然让人记忆犹新，梅森素数分布的确定，以及林氏猜想的提出，都让那场报告足以列为国际数学家大会历史上最重要报告之一。

毕竟，可没有多少数学家跑到国际数学家大会上汇报那样的数学突破，大多数都是对自己过往研究的一個汇报，或者是探讨一下未来的热点方向什么的。

就比如当年德利涅的恩师，格罗滕迪克，就是受邀到国际数学家大会上进行一小时演讲时，预告他将要对代数几何进行新的开拓，最终凭借其对现代代数几何的奠基性工作，然后才奠定了他数学皇帝的名头。

当然，想起来了是想起来了，不过蓬皮埃利提这件事情干嘛？

于是德利涅说道：“记得，有什么问题吗？”

蓬皮埃利笑道：“你还记得你那场采访说了什么吗？”

“就是谈一谈和林晓有关的事情嘛，他的林氏猜想什么的……莫非，你要说的事情和林晓有关系？”德利涅很快反应过来，问道。

蓬皮埃利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可还记得当时你谈到林氏猜想的时候，你说至少得多少年，它才能够被证明出来？”

“二十多年，嗯……应该是说的二十五年。”德利涅回答了一句，然后就不由看向蓬皮埃利，一脸吃惊地问道：“你可别告诉我，林氏猜想被证明出来了！！”

见到德利涅这副样子，蓬皮埃利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宾购！答对了！”

德利涅直接瞪大了眼睛，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fucking在逗我？”

“林氏猜想怎么这么快就被证明出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谁证明出来的？”

见到德利涅这样子，蓬皮埃利笑声更大了，好半晌后才因为差点没气儿了，方才停了下来。

德利涅看的直郁闷，没好气道：“你这老家伙，笑不死你。”

蓬皮埃利摆摆手，等气会过来后，这才说道：“是林晓，林晓证明出来的。”

德利涅顿时一愣，“林晓？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今天才发在arxiv上面的。”

“哦，那没事儿了。”

德利涅摆摆手，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前，然后便操作起电脑。

不做其他，当然是为了登录arxiv。

“这个年轻人啊，总算又发了一篇数学论文，而且还是林氏猜想，这是愿意回到数学的怀抱了啊。”

蓬皮埃利不由笑道：“之前他不是也发了一篇论文吗？那个次模形式，可是也给咱们数学家带来了一场惊喜啊。”

“但到后来他不是又去搞那个半导体了吗？”德利涅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他今年应该是……22岁了吧？这样的天才，要是能够一直钻研数学，对我们数学界的发展多有用啊？要说现在数学界中，谁最有机会证明黎曼猜想，我估计也就林晓了吧。”

“可惜，可惜啊。”

叹着气，这时候他也打开了arxiv，找到了林晓的那篇论文。

看着这个标题，还有那林晓的名字，光凭借林晓在数学界的名头，就不难让人这篇题目十分牛逼轰轰的数学论文生出信任感。

这就是一个顶级数学家的影响力，因为过去的各种事迹，以至于即使他宣布自己解决了一个问题的时候，其他人哪怕没有看都会对此感到相信。

德利涅便不由感慨一声：“真厉害啊。”

蓬皮埃利也走到了旁边，看着德利涅下载了这篇论文之后打开的页面，也说道：“确实厉害。”

随后他又叹道：“但就是担心他解决了林氏猜想，实际上又是为了解决半导体上面的什么问题啊，你知道造光刻机哪里需要用到林氏猜想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研究这东西。”德利涅回了一句，也没多管，继续看起这篇论文。

而蓬皮埃利见到他这样，也摇摇头，不再多说，也在旁边看起了论文，虽然他已经看完一遍了，但是再看一遍，也能够帮自己加深认识。

虽然他已经相当的年迈了，但毕竟学无止境嘛，年老了，等到死的时候，他也希望自己脑袋里面是装着最多的知识离开这个世界的。

当然，看这篇论文所需要的时间可是丝毫不少，毕竟全篇下来少说也有个三十多页，这还是内容十分精炼的缘故。

林晓整理论文的时候为了赶时间，可没有再像当初那样把每一步都写的十分详尽，而是把不少的内容都以“显而易见的”、“众所周知的”等等词语更省略了过去。

所以这对于看论文的人来说，也很是一种挑战，如果知识量不够的话，大概是看不懂的。

这也算是一种智商上的“霸凌”了，毕竟想要看懂某个大佬的数学论文，首先就得准备好把这里面的“显而易见的”等等内容都向老师问一遍了，说不定连自己的老师都听不懂。

当然，关于这些数学界中的“显而易见”，也有不少冷笑话，就比如：当安德鲁·怀尔斯说显而易见时，那么大概在两年后就会显而易见了——因为当他宣布自己证明了费马大定理的时候，实际上还要等两年他才能真正证明出来。

当然，对于德利涅来说，看懂还是很容易的，毕竟，他可是现代代数几何奠基人的得意弟子，林氏猜想作为代数几何中的重要猜想，他当然深入地研究过不少。

于是就这样，随着一页一页的翻去，直到最后，德利涅便就感慨一声，“他的数学思想，还有实现他思想的能力，仍然是这样的一如既往啊。”

“竟然能够将层的形式和椭圆曲线实现连接，这一步实在是太妙了！”

而再次看了一遍的蓬皮埃利，更加清楚林晓这篇论文的厉害之处。

他也赞叹道：“是啊！要是换成我来，恐怕根本做不到这一步。”

“又是拓扑，又是代数几何，这里面又涉及到上同调……噢，真是太神奇了，郎兰兹那个老家伙要是在的话，肯定得兴奋地跳起来，实现朗兰兹纲领的那一天，又近了！”

“是的。”

德利涅点点头，统一数学界啊！

多么让他们这些数学家们为之激动的事情。

而林晓为此迈出了一个更加重要的一步。

韦伊的罗塞塔石碑，也再次明晰了一点。

德利涅感怀道：“二十世纪之前，数学还很‘简单’，也有很多数学天才，像高斯那样，在他们的那个时代可以称之为全能的天才。”

“然而自从二十世纪以来，我们的数学发展的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壮大，群论、代数几何、纤维丛、上同调论、模形式还有层……”

“如此之多的新数学理论，也让我们的数学领域变得如此复杂，分工越来越细致，仅仅是研究一个东西就足以让人完全沉入进去，就连我现在研究的也不过仅限于代数几何方面，而对于其他理论的研究少有研究。”

“所以我一直认为，咱们的数学界，会涌现出不少的天才，但是却不会再出现一个像过去时代那样的全才了。”

过去时代能出现天才，这个时代当然也能够出现天才，而且要知道，人类是越来越聪明的，再加上现今的人类已经再也不会缺乏食物，从小营养充足，于是长大之后大脑发育的也就更好，所以这个时代的人类平均智力，肯定是要比两百多年前的人智力要高一些，即使最高智力者差别不大，但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口总量又比十九世纪的人口高上几倍。

所以，这个时代的天才，无论从统计学还是进化论来说，其实都是要更多的。

“只不过没想到啊，这个世纪还真就出现了这样一个数学全才啊。”

德利涅感慨起来：“如果我的老师还在，他肯定会十分高兴的。”

蓬皮埃利笑了笑，说道：“你大概还忽略了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情？”

“林晓可不仅仅只是数学全才啊。”

德利涅一愣，随后就意识到了蓬皮埃利说的什么意思。

毕竟，林晓可不仅仅只是数学上厉害啊。

而是还包括了物理，甚至连材料化学都有一点涉及，还有机械结构上都做出了一个重要的突破。

现在人家还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潜在超级大国的光刻机总设计师。

想到这，德利涅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叹气干嘛？”蓬皮埃利不由问道。

“还是可惜啊，当年他没有来普林斯顿读研究生啊，不然的话，这个学生我可是得收啊。”

蓬皮埃利不由哈哈笑了起来：“然后人家就成为了塞尔教授的学生，和你算是平辈了。”

德利涅没好气地说道：“要你管？”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