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会有好多人来看望阿婆，有叫她老师的，也有叫师母的。

那些师母的都是些老头老太，还说同学们都知道师母病了，都要来H城看望校长和师母。

特别是那些叫师母的老头老太，都会对沈开心说着同样的话，“姑娘谢谢你救了师母，辛苦你了。”

甚至还有一个老太，竟然向沈可心鞠躬，噙着泪儿说，“谢谢你！没有师母就没有我，你救了师母，就是救了我。”

师母？校长？

阿婆阿公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阿婆，他们为什么都叫你师母呢？”有时，客人走后，看着阿婆精神好，沈可心就会问。

“他们都是申海师范的学生，抗战的时候一起逃难的。”阿婆只是笑笑，轻描淡写。

阿婆惦记着阿公，病情稳定后，执意提前出院。

回家后，晚上就由齐红哥哥照顾，白天由沈可心陪着阿婆阿公，学习备考。

当然，阿姨请了小时工，买菜烧饭，料理家务。

接下来的日子，来看望阿婆阿公的人更多了，甚至还有的被人扶着来的。

他们见阿公都是毕恭毕敬，与阿婆说话亲热而又有礼貌。

每次来三四个，像是约着来的，也不待久，更不留下吃饭，来了就回忆逃难的事，感谢校长的恩，师母的好。

阿婆阿公同这些老头老太，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故事呢？

沈可心做梦都不会知道，在这寒酸狭窄的二居室里，她拥有了一个教科书般的传奇。

在中华民族危难之时，一个师范的校长，在没有军队的保护，没有政府的财政支持，带着一百多号无家可归的师生，逃离上海日占区。

这又是怎样一个逃离的故事呢？

她不敢去问当事人阿婆，因为阿婆在这次逃难中失去儿子。当然也不敢去问阿公，因为阿公在时代的悲剧中承受着不公的待遇。

沈可心只能从那些学生的谈话中捕捉信息，点点滴滴，来拼凑了一个故事。

她只能从那些年老学生的记忆中，知道了一个故事大概：

阿婆是上海一个英国银行买办的女儿，受过良好西式教育，与热血青年阿公相识相爱。在日本的铁蹄踏上中国的土地时，她变卖了嫁妆，通过关系，跟着与组织失去联系的地下党阿公，逃向后方。

靠着阿公的积蓄，阿婆的嫁妆，还有一些老师仅存的薪金，他们同舟共济，在金衢山区，摆起课桌，唱响知识分子的抗战之歌。

最困难的时候，阿婆的儿子出生了，病弱的男孩病了，为了师生能吃上饭，阿婆看着孩子活活病死在怀里。

沈可心，把这个故事告诉了伊玄瑞，他也同样的被震撼了。

虽然是一个久远的故事，把它翻出来，而且是真人真事，对于年轻人来说，绝对是非同小可，意义非凡的。

顾阿婆，在她看来，是个不平凡的传奇。

老太太就像山涧的泉水，叮咚而过，听者自然懂得泉水的魅力；喝过泉水的人们，当然会感知它的甘甜；没遇见过的，只会说不就是水嘛，满江满河都是。

于是，沈可心决定要写一篇小说《阿婆的传奇》。

当然，她要应对自考，把写小说的事延后。

无巧不成书！

在阿婆家，沈可心还碰到了教现代文学的齐教授，更想不到的是，齐教授还是阿婆的女婿！

“齐教授好！”沈可心见到老师，立马打招呼。

教授先是一愣，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你就是那个旁听生？”

开朗的齐教授笑着，然后在客厅兼卧室告诉丈人，“这女孩不简单。”

到底是怎样的不简单呢？

沈可心当然教授指的是什么了。

有天，齐教授讲课，提到了一个问题，“大家都爱金庸的武侠小说，请问，他前期的作品和后期的作品，有什么不同。”

大家交头接耳后，只有男生纷纷举手回答着。

沈可心也看过金庸的《神雕英雄传》和《天龙八部》，看着没一个女同学回答，只听着男同学讨论发言，于是她很不服气，提出了大家都没说的一点。

她从两个主角郭靖和萧峰的塑造上，解释着她认为金庸作品的不同：

像郭靖，注重塑造完美的民族式的英雄人物；像萧峰，生于辽国，长于大宋，实为契丹人。身世复杂，思想超越国界和民族，应该是民族大同的体现。

我觉得还有这种不同。

当沈可心回答了这个问题的时候，教室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一个女孩竟然回答了这么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当然，这也同沈可心一直希望的世界和平，讨厌打打杀杀有关系。不过，她也只看过这两部武打小说，此后没再完整地看过任何一部武打小说。

自从被齐教授夸赞后，阿婆阿公更加喜欢沈可心了。

每当可心陪着阿婆溜达，老太太逢人就会说，“老天赐了个外甥女给我。”

阿公是一个精瘦矍铄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