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在纪坊旁边，坐等他挑去鱼刺的鱼肉，他看我们距离拉近，下意识就想躲，但却又生生克制住。

我抬头瞥了他一眼，便向后撤了撤。

纪坊却疑惑的问：“我以前都是如何与你相处的？”

如何相处的？

动不动的就吻过来，腻在我身边喊娘子……

我腾的一下子脸上发烫，又向后撤了些距离出来。

“咦？脸红了？这么说，我们以前相处也还不错对吧？”纪坊笑着说。

我别过脸不看他，曾经我们两个嬉笑怒骂，如今看来倒是比现在这种刻意的疏离让人舒服多了。

“喏，这些是挑完的，快吃吧。”纪坊将挑干净的鱼肉放在木碗中递给我。

我接过来，慢慢吃了起来。

这个习惯还是我初见他时，故意将他错认成凤云鹤，有意捉弄他而提出来的。

此后每番吃鱼，纪坊就习惯的将鱼刺挑拣干净，放在我盘中，笑着说，我此生在娘子身边最大的用处大概就是能挑的净这鱼刺了。

回忆起这些，只觉得沧海桑田，他看我如陌生人。

越吃越觉得委屈，想到这厮一个举动让我沉睡两年多，如今反而像个局外人一般听着过往，或调侃，或哀叹。

忍不住的就开始掉眼泪，混杂进鱼肉中，擦了两下，反而越掉越凶。

“怎么突然哭了？不会是我没挑干净鱼刺吧？不应该啊，我挑的很仔细……”纪坊纳闷，但下一刻就被我扑进怀中，惊怔的愣在原地。

我脸埋在他胸前，泣不成声。

纪坊腾出一只手有些迟疑，而后拍抚着我的背安慰：“不怕，不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抱紧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于公，我不会放过一个将龙脉禁锢扰乱天下的人。

于私，我却爱你，爱着与你在一起时无忧无虑的感觉，被你宠爱，迁就的安全感。

我终于明白哥哥身居帝王之位，杀伐果决，却又公私分明，处死静妃时的感受。

并非不爱，不在乎。而是在他心中与天下比，舍弃一个爱人也是值得。

这其中的衡量，无法言论对与错。

原来，我早就已经学会了一个帝王的冷酷和无情。

原来，也因此，让纪坊心有顾虑，不信任我……

一个一直没放弃让他去送死的我，就算我说心中有他，说要一起生活。

他也没办法信任我，尤其是当时还有在花城潜伏的夙歌。

他打开了我的心，却没办法相信自己拥有了它，并且没有把握能留下。

所以尽管不知道妖血所带来的后果，他也依旧做了。

还将我带到这里。

只不过陪了两年之久，我都没有醒过来。

他应约出谷，不知未来如何，便将所有道路堵死，怕有人惊扰了我。

虽然不知他应何人之约，但他身负重伤依旧记得回到这里。

却不料，我醒了，他却失忆了。

如今，我彻底失去了曾经那个他。

“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里很难受。”纪坊拥着我：“……就算失去记忆，我也还是我啊……”

我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他还是他？

我想说话，却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急得眼泪又流了下来。

“别哭，你想说什么，可以写在我手心。”纪坊轻声宽慰，伸出手掌。

我握住他的手，用指尖划在他掌心，写到：“你想不想记起我？”

纪坊一愣，摇着头说：“我不想。”

我心中陡然冰冷，眼泪顺着眼眶滑落。

“那些记忆不见得多美好，既然如此，忘了便忘了吧，我们……重新来过。”纪坊在我耳畔认真的说。

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

那便……忘记一切，重新来过……

我满心的怨恨，就此放下，我们重新来过。

我看向他，点了点头。手指抵在他胸膛，而后又指向自己的心。

你在我心里。

缘不知从何起，却一往而情深。

“你不怨恨我了？我……我或许犯下大错……”纪坊问。

不知为何，我现在更害怕的是失去你，失去你的心……

我抱着他摇头，我不计较，就算这天下倾覆，我自会一力承担所有后果。

我用手指在他胸口写到：“不过是以死谢罪，我不想碰触不到你的温暖。”

我伸手，揽住他的脖颈，最真实的温度。

我怕极了那孤独无望的日日夜夜……

就算这份温暖是伤，也要如飞蛾一般扑向他。

“这种感觉很熟悉……”纪坊呢喃着，慢慢收紧了手臂。

我心中突然释然了许多，不管外界的世事纠纷与山河变迁，这山谷中爱着一个人，与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