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伊贤屏退了众人，牵着我一路走上云中阁。

待到顶层，眼前开阔，望尽四野时，他才松开手，负手而立：“阿卓，你今日状态不对。”

我背靠在围栏上，闷不做声。

“紫宸宫的事竟然让你如此上心？”皇伊贤趴在栏杆上，一手支着下巴，瞥了我一眼。

我闭目，沉默。

“看来，阿卓是真的生气伤心了。”他叹气过来揽住我入怀。

我脸颊贴在他胸前，只觉得满心委屈，满心的哀痛。抱住他无声的哭泣。

“有什么不能告诉哥哥的，你现在大了，心思也是越发的重了，凡事总是闷在心底，这样不好，若是钻了牛角尖，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皇伊贤轻抚着我的后背，开导我。

“哥哥……”我头抵在他胸前，沉闷的开口：“为何所有事情变得艰难又复杂……”

“夙家的事你不用忧心，凡事有哥哥盯着。至于凤云鹤，你不是本就打算放任不管吗？还有什么好烦恼的？”皇伊贤说的风轻云淡。

“哥哥，我是不是什么也做不好……”

“傻丫头，说什么呢，在哥哥看来，如今的你就很好，哥哥给你权利就是让你保护自己，你以前总是畏手畏脚不肯用杀伐来威慑图谋不轨之人，但你今日却做的很好。杀鸡儆猴，向来都是最有效果的。”皇伊贤下巴放在我头顶。

轻笑起来：“说起来，连朕今日都被阿卓给吓了一跳，那种气势，比阿姊的更厉害。真的是不能欺负老实人呐。”

闻言，我不由得苦笑：“我今日做的是不是太狠厉了？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本就心情不好，被所有事情逼着却理不出个头绪……”

而又被凤凌霜利用，一时气昏了头，将一个花季的少女就这般被活活打死了……

“阿卓。”皇伊贤直起身，双手支着我的肩膀，看着我严肃起来：“做过的事就不要质疑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不管是如何，承担后果就是了。无谓的反思与质疑只会影响你所有的判断。身为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左右摇摆不定，若是你的旨意一日三变，对百姓来说，岂不是要闹了笑话。”

我心中一凛，茅塞顿开，回视着皇伊贤：“哥哥，我明白了。”

无论我如何郁结后悔，人已经被打死了。

无论我如何烦闷，也已经将右相请来救了凤云鹤。

无论我如何忧心，夙家也不会因为我而改变现状。

既然如此，那便尽人事，听天命。无愧于心便好。

我揽住他的胳膊，一同望着远处的山川河流。

“哥哥，分给我一半的江山，你可曾有过后悔？”

“我从未有过一丝后悔。但愿能让你活的潇洒自在。无论何事，这天下有哥哥为你撑着。”皇伊贤笑着抬手揉了揉我的额发。

我抬头看着他，心中的结慢慢被打开。

纵使是利用，他也从来不曾伤害我分毫，不是么.....

我比不过他的天下，但我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这一天我到底还是没能出宫。

我回到紫宸宫时，右相已经先行离去，他一个外臣，自然不便留在宫中。

那个中年人则留在偏殿照看凤云鹤，看我回来，便告退去配药。

我闻着满殿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不禁感叹，自己的地盘又被他占领了。

我踱步至床前，看着他面容平和，似是睡着了。

如果所有的算计与筹谋与他无关，他却什么也没有辩解，擅自断了药，只想早些结束这一切是么？

终究，我对你还是存不下一丝怨恨了……

“殿下……”中年人不知何时回到了偏殿，对我拱手一礼。

“还没问先生名讳。”我知他能知道如此多，定然来历非凡。

“在下舞志阳。”他神态淡然。

我蹙眉，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迟疑开口：“舞明霞的二叔？”

他神色微变，垂首：“在下已被家父逐出舞家。”

我回想起当年遇到凤凌月的种种情形，心念一动：“那条毒蛇是不是与凤凌月母女有关？”

舞志阳稳住了心神，沉稳的回答：“是，继室杨氏当时有孕，大夫查出是男胎。她便动了不改动的心思，想杀了大公子夺取继承权。因此她便怂恿凌月将毒蛇放在了凤大公子的车驾上，被公子不小心带入宫中，惊扰了殿下，公子也被毒蛇咬伤。”

“然后右相处死了杨氏？因为凤凌月年纪尚小所以饶过了她？”我心中了然。

“是。”

“杨氏……是何来历？”我只觉得此中应该还另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