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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只有战争才能让文明统一【上部完】

正定十一年发生了许多大事,然而有一件,不得不提,那就是萨珊教前任大祭司苏赫巴被处凌迟。这在历朝历代都是没有的,一时间朝野震惊。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对神教祭祀加刑,更是骇人听闻。

六月初二这天,元济寺的佛像面容悲戚,双目流泪,将佛像金身都浸湿,棠州万人空巷前去观看。有僧人用干净的绵布擦拭,不一会儿布又湿透,更换其他布,马上又湿透,就这样连续三天才停止。

萨珊教相信,凡是国家有吉凶大事,都会先有预兆出现。北燕震惊惶恐,皆窃窃私语今年杀伐过重,朝廷不得不禁止百姓去观看,百官又跪在神武门外请求圣上饶恕苏赫巴。

自四月十五日后,圣上再未像元妃升天之时那样精神恍惚,悲痛欲绝,白日照常理政,只是夜夜宿在众妙塔。

行刑日在六月初五,阴沉沉欲雨,不是个好天气。

谢宥一随达兰台坐在监刑台,午时三刻,苏赫巴准时被带到。

大周流传下来各种残酷的刑罚中,最惨无人道的莫过于凌迟。

凌迟,原来写作陵迟,本意指山丘缓延的斜坡。古书有云,三尺之岸,而虚车不能登也。百仞之山,任负车登焉。何则?陵迟故也。意思是指,三尺高的陡坎,车子便拉不上去,但百仞高的大山因为有平缓的斜坡,车子可以一直拉到山顶。

后世将陵迟用作刑罚的名称,仅取它的缓慢之义,即以很慢的速度把人处死。

而体现这种慢的意图,就是一刀一刀地割人身上的肉,直到差不多把肉割尽,才剖腹断首,使犯人毕命。所谓千刀万剐,指的就是凌迟。

大周至今也不过三人被凌迟处死,苏赫巴是第四个。

刑场上,苏赫巴仰天凄惨的大喊,“大燕亡矣,大燕亡矣!”

这话说的在场众人惊骇,忙用布塞住他的嘴巴,达兰台匆匆扔了令签,“行刑!”

苏赫巴勾结小许妃,用相思引蛊虫残害元妃,罪不可恕。

燕文帝确立了死刑三复奏制度,即每起死刑案件要复奏三次,通过三次奏请才能决定罪犯是否最终处以死刑。对于处死苏赫巴,燕明帝看都未看奏折,直接下令,凌迟。

元恪在勤政殿冷笑道,“苏赫巴让朕有多痛,朕便让他也尝尝其中滋味。”

他痛的夜夜钻心噬骨,又怎么能放过那些伤害碧落的人?

得知萧碧落升天,谢宥一不能相信,等赶到宫中,宫门已升起白幡。

王后久病,礼部将这些东西早已备好。

他想起襁褓中的她,玉雪可爱的婴儿。

四五岁时候,羞涩胆怯。

十四五岁时候,清丽淡远。

二十几岁时候,风致袅然。

……

等谢宥一反应过来,司刑官已经开刀了。

凌迟的刀数,三千三百五十七刀,每十刀一歇,以喝一声。

头一日,先削三百五十七刀,每一刀割下来大小如指甲片一样的肉,从胸膛开始。

刚动刀,鲜血流下寸许,苏赫巴痛的撕心裂肺惨叫,再动刀就没血了。

那惨叫声让人不忍卒听,达兰台索性跑到刑场外,留下谢宥一独自一人监刑。

到了晚上,押送苏赫巴到刑部寄监,第二天继续行刑。不过数十刀,苏赫巴已气绝身亡。

谢宥一闭眼,心中一片震骇。

萧越曾下令将元亨千刀万剐,元恪曾下令将他千刀万剐,可没想到,被千刀万剐的竟然是苏赫巴。

苏赫巴残害宫妃,按照刑律也该体面的被处死,没想到元恪如此愤怒,竟真行了这自大周以来都少用的刑法。

谢宥一起身下台,道我去奏明圣上,苏赫巴已死,可以枭首了。达兰台忙拉住他,“圣上震怒,非要出一口气。你让他这一口气出不来,他岂不撒在你身上?谢将军,不要去!圣上现在只想为元妃报仇,任何有牵连的人都不能幸免,你看贺兰夫人,只不过送了观音水去碧落宫,就被废为庶人,她还是世子母妃,将来的中宫之主,连贺兰大人求情都无用。你再为罪犯求情,岂不正触碰他逆鳞?我们都自身难保了,你千万别去!”

达兰台苦苦劝他,谢宥一只得继续坐在台上,却不忍再看。

第三天终于够凌迟数,达兰台同谢宥一一起回去复命。

元恪头也未抬的继续看折子,只嗯了声。

谢宥一瞧了眼,元恪的神情已看不出悲痛,只是鬓角的白发又添了许多。元恪才三十三岁,还没他年纪大,竟然鬓角生了白发,谢宥一心中叹息,不禁想到一句话,人生坎坷,皆自作孽。

他拱手道,“圣上,臣回靖州。”

元恪又嗯了声。

出了宫门达兰台长舒一口气,“谢将军,自元妃一月病重,我可吓坏了!明知道她命不久矣,可我没救治好,圣上定然发怒,我日日提心吊胆,束手无策,没想到苏赫巴这样大胆子,竟然敢残害元妃……”

他一路絮絮叨叨,谢宥一心不在焉听着,走到街口和他分别,“大祭司,冬至再会。”

苏赫巴悄声道,“圣上如今沉迷压胜之术,好鬼神之说,性子越发古怪,我是不敢再常留京城,我得寻个机会避避风头……若我去靖州,你可得收留我……”

谢宥一点头道,“那是自然。”

行至云梦泽,谢宥一勒住马缰极目眺望,广袤辽阔的旷野无边无际,荒无人烟,河水弯曲如玉带,远处无数的山峰交错在一起。

他曾在这里九死一生,寒风悲啸中艰难的独行,那时候飞蓬折断,野草枯萎,寒气凛冽犹如降霜的冬晨,连鸟儿飞过也不肯落下,离群的野兽奔窜而过。

他征战万里,带着南朝的将士奔走边疆,年复一年驰马在外,早晨在荒野中辛苦前行,夜晚穿涉结冰的河流。地远天长,不知道何时才能走向归家的道路。他们性命寄托于刀枪之间,苦闷的心情向谁倾诉?

自大周分裂以来,四方边境上战争频繁。古时称说,外夷中夏,都不和帝王的军队为敌,后来不再宣扬礼乐教化,武将们就使用奇兵诡计,奇兵不符合仁义道德,王道被认为迂腐不切实际,谁也不去实行。

他想起正值极冬时候,空气凝结,天地闭塞,寒气凛冽的翰海边上,积雪陷没小腿,坚冰冻住胡须。凶猛的鸷鸟躲在巢里休息,惯战的军马也徘徊不前。绵衣毫无暖气,人冻得手指掉落,肌肤开裂。

在这苦寒之际,他们还要和北燕作战。北燕凭仗寒冬肃杀之气来斩伐屠戮士兵,半途中截取军用物资,拦腰冲断士兵队伍。都尉刚刚投降,将军又复战死。尸体僵仆在定江沿岸,鲜血淌满了云梦泽的荒野,无论高贵或是卑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