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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钱

邵耀宗好笑:“给你徒弟的信, 还不是想怎么写怎么写。”

“给徒弟的才不能胡扯。”杜春分看一眼四个孩子,“能跟她们瞎扯吗?”

“不能。”

这么小的孩子对世界懵懵懂懂,宛如一张白纸。父母在她们的世界里增添什么样的色彩, 她们便会认为世界是什么样的。

“还没说咋寄。”

邵耀宗递给她一个玉米饼, 先吃饭, 吃完再说。

“我喝点汤就饱了。”杜春分没接。

邵耀宗吃过一个, 打算再吃一个, 看到地上的锅里有不少汤, 就把饼放回去, 道:“邮递员经常过来送东西送信送报纸, 你看见给他就行了。”

“那你别忘了买信封和邮票。”

邵耀宗很想把他再婚的事告诉爹娘。否则总觉得想瞒了父母一件天大的事。所以什么都能忘,这事也不能忘。

饭毕,他就把邮票和信封、信纸记本本上,“看看还缺啥, 一并买齐。这个月是一营长带队执勤。下个月是我们。我不在家,你忙不过来,买什么都不方便。”

四个孩子只有三周岁, 洗衣做饭全她一人干,确实很麻烦。

“我看看。”杜春分屋里屋外打量一番, “黄瓜。”

邵耀宗:“黄瓜?”

“黄瓜得搭黄瓜架。你回头去山上弄几根长树枝,再买一把麻绳。”杜春分说着把“麻绳”写下来。

邵耀宗上午干太多活,下午不想动,“明早就去掰树枝。”朝东边努努嘴, “江凤仪嫂子是城里人, 跟陈月娥嫂——跟她不一样, 不会挑水。我以前听政委的意思, 打算自己花钱打压水井。下个月我发工资, 我们也弄个压水井?”

杜春分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邵耀宗不禁说:“不打也行。”

“你可真怂。”杜春分无语又想笑,“我是没想到你能这么为我着想。”

邵耀宗尴尬心虚,他是怕杜春分太忙顾不上孩子,四个闺女都成了“小乞丐”。

“你我现在是夫妻。”

杜春分闻言心里舒服,道:“不用等你发工资。用我的钱。下月工资给我,算我私房钱。”

邵耀宗非常非常不想花女人的钱。他一个大老爷们,让妻子补贴算什么男人。

压水井贵,杜春分给平平和安安买衣服买鞋,又给他买衣服,为了这个家又添置不少小东西,花了不少钱,他一个月工资不一定够。

邵耀宗:“下下个月也给你。以后不能全给你,得给我爹娘一点。”

“你之前说工资我看着办,不包括给你爹娘的?”

邵耀宗脱口而出:“当然。”

应的倒干脆。

你要能给他们,我杜春分的名字倒过来写。

杜春分嘴上说:“行吧。”

邵耀宗眉眼带笑。

笑吧,笑吧,现在不笑,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杜春分瞥他一眼迅速收回视线,发现四个孩子趴在堂屋的炉子上,一人一边,也不知道勾着脑袋看什么。

堂屋靠西墙有个四四方方的火炉,正是邵耀宗说的,冬天烧的炉子。铁皮烟囱通到外面,以免煤烟中毒。

“这个炉子可以烧木柴吧?”

邵耀宗顺着她的视线朝屋里看去,“可以是可以,安东没有卖柴的。”

“山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树,随便弄一棵死的就够了。”

邵耀宗顺嘴问:“你劈?”

“你帮我弄个锯和斧头,其他的不用你管。”

邵耀宗愣住——她居然拎的动斧头?

“没想到?邵耀宗,我当了十年学徒。”杜春分伸出手指比划,“厨房的活,没我不会的。”

邵耀宗:“没你不会的?”

口气可真大啊。

“仔细想想也有。”

邵耀宗直觉不是好话,“锯和斧头没问题。”

杜春分诧异,他居然不继续?害得她准备好的话没说出来,差点呛着自己。

“那啥有问题?”

邵耀宗想想:“别人管你借,或者要跟你一块上山捡柴呢?”

“要去我就带?她们谁呀。”杜春分不屑地嗤一声。

邵耀宗想挠头,“春分,你这样不行。”

杜春分转身去堂屋。

“生气了?”邵耀宗跟上去。

甜儿和小美拉住平平和安安:“快走!”

娘的热闹不能看。

拽着平平和安安就往西卧室钻。

邵耀宗不禁说:“吓着孩子。”

“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这个邵呆子,不光傻,眼神还不好。不怪至今看不清他爹娘的真面目。

“隔墙有耳!”

邵耀宗恍然大悟,递给她一个小板凳,请她慢慢说。

杜春分矜持地坐下:“那我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邵耀宗瞧她这番做派又想笑。可这个节骨眼上,不敢呐。低下头,忍着笑,装洗耳恭听。

“你领导的爱人,比如隔壁江嫂子肯定不屑烧木柴。再往上,找上我也不好意思占我便宜。毕竟我是他们下属的妻子。

“其他人要是跟你同级,或者级别比你低,你跟他们是竞争关系,我跟他们的妻子再好也白搭。上不去只能回家。人家让给你?”瞥他一眼,做什么春秋大梦。

邵耀宗:“你怎么连这也懂?”

“姜玲说的。”

邵耀宗不禁朝西看去,“她?”

“没想到吧?”

邵耀宗确实没想到,短短两天姜玲连这事都告诉她。

杜春分:“需要搞好关系的除了你直系下属,就是你的领导们。”

邵耀宗忍不住打量她。这么看也不缺心眼。

“难怪你帮西边杀鱼,给东边送菜。”

“杀鱼是觉得姜玲那么大肚子辛苦,她还给咱家平平和安安缝衣裳。送菜是江凤仪大方。”杜春分说着,不禁朝东边看一眼,“她家是不是特有钱?”

邵耀宗:“没送几家。姜玲就没有。”

那换作她也送的起。

“还好——”

“娘!”

杜春分呛了一下,扭头看去,小美头上包着一条粉色毛巾。本来是洗脸用的。邵耀宗买毛巾了,她就拿来当枕巾。

“看我!”小美的小手捏住枕巾,露出一张小小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睛眨呀眨地等着夸赞。

杜春分想说什么,门框边多出三个小脑袋,等着有样学样,“娘没看清,过来让娘好好看看。”

小美往前迈半步,猛地停下,“我傻呀?”扭身跑屋里,扯开姐姐们,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杜春分:“邵小美!”

“我睡觉啦。”

邵耀宗好笑:“别管她。你刚才想说什么?”

“到嘴边被她吓回去,忘了。”杜春分说的是实话,“晚上吃鱼丸面?”

邵耀宗愣住。

“不想吃?”

话题跳的太快,邵耀宗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刚吃过午饭。”

“咱家没挂面。”杜春分朝西卧室努一下嘴,“不能整天饼和粥。”

邵耀宗很喜欢,闻言也怕孩子腻的不好好吃饭:“我去买?”

“买两把。你不在家,我忙得没空,就给她们煮面条。对了,再买点黄豆。”

邵耀宗:“黄豆面?”

“黄豆!”

邵耀宗想了想,“没磨。”

“让炊事班给我捎个小磨盘。”杜春分写在本子上,加个青石板和一些砖头,递给邵耀宗,“砖头上放青石板,留着放洗脸盆牙膏牙刷那些东西。搁地上洗,地湿了她们几个又得和泥玩儿。”

邵耀宗看了看,种类虽多,在安东都能买到,也不占地方,“确定没了?”

杜春分也没置办过家当。

小时候跟爷爷奶奶,大一点跟师傅,后来跟公婆一家住,再后来跟她二叔二婶。小时候用不着她,结婚后她出钱就行。

“先这样。一个新家,要置办的东西多着呢。”

邵耀宗也想不出还缺什么,“我给炊事班送去。”

——

“小邵,小邵,等等!”

邵耀宗循声看去:“政委?找我?”

“不是我找你,师长找你。”

邵耀宗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廖政委:“急吗?”

“拿的什么?”廖政委看一眼,“铁锹、扫帚”,“找炊事班?赶紧送去,我去师长办公室等你。”

“哦,好。”邵耀宗跑步去炊事班。

班长见他大喘气,不禁问:“出什么事了?”

“这个麻烦你们。师长那儿还等我过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哎——”班长看到邵耀宗一溜烟不见了,不禁转向其他战友:“师长找邵营长?难道要升他的官?”

副班长:“邵营长不是才升几年?还有空缺?”

班长想了想,“咱们师那么大,不清楚。左右不可能让邵营长转业。咱们部队人虽多,干部人才稀缺。像邵营长上过战场,给首长当过警卫员,还上过军校的寥寥无几。寥寥无几啊。”

“难怪邵营长交代的事,班长特上心。”小兵说着,还用胳膊肘子捣捣他。

班长朝脑门上一巴掌,“你小子胡咧咧什么。”看到纸上的字,“邵营长买磨盘干什么?他又不会做饭。”

“邵营长的爱人会啊。”正在洗菜的小兵接道。

班长:“你咋知道?”

“廖政委的爱人,江凤仪嫂子刚才逢人就说,她做菜可好了。好像是哪个饭店的大厨。”

班长若有所思,“大厨吗?”

——

“大厨?”师长看着手中的资料,“邵耀宗,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邵耀宗勾头看了看,是杜春分的资料。

要说杜春分还有一分真,那就是她的厨艺。

“是真的。她打小就在滨海市国营饭店学徒。”邵耀宗说着,想起一件事,“她当学徒的时候还不是国营饭店,叫滨兴楼。”

师长惊讶:“滨兴楼?”

“师长知道?”廖政委问。

师长感慨:“滨兴楼在清末就是滨海最好的酒楼。”

廖政委想起什么就看邵耀宗,你小子怎么连我也瞒。

邵耀宗只知道滨兴楼年代久远,没想到这么远,“难怪她要——”

“要什么?”师长问。

邵耀宗想想,还是不说为好。

“邵耀宗!”师长瞪眼。

邵耀宗干咳一声:“她要,要当学校总厨。”说完,不禁看了看师长,“她年轻不懂事——”

“就这事啊。”师长抬抬手打断他的话,“准了!”

“准——”邵耀宗惊得不敢信。

廖政委朝他背上拍一下,把人拍醒:“多大点事。你爱人又不是要当国宴大厨。”

国宴大厨还好办呢。

做的不好别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厨做的。

众口难调。

杜春分做的他喜欢,孩子不喜欢,回家一说,她有可能失业。

可师长同意,他也不能不知好歹:“师长找我就为了这事?”

“这事很重要。”师长的小儿子过些天转过来,下学期就得吃食堂。他爱人不同意,非让孩子去部队食堂。又不是兵,吃部队食堂像什么样子。有了大厨,师长的腰杆子直了。

邵耀宗:“那我回去就告诉小杜,让她好好准备。”

“去吧。”师长颔首。

邵耀宗去副食厂买挂面。

杜春分到东卧室翻出行李,塞在衣服里面的钱拿出来分三份,用崭新的手绢包好,拿着针线去西卧室。

甜儿直勾勾盯着她的手,

“娘缝被子。”

甜儿大失所望,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接下平平和安安,姐四个朝院里跑。

杜春分把铺在身下的被头拆开,三沓钱缝被面那边,然后转到床尾方向,反过来铺床上,又铺上毛线毯,跟之前一模一样。

肉得吃,主食也得吃,孩子中午只吃菜和肉,杜春分才想到晚上用鱼汤煮鱼丸和挂面。

只放些许盐,没有一丝油,平平和安安愣是吃撑了。

两天前小孩难受谁也不敢说。现在敢告诉甜儿和小美。

甜儿嘴巴快,平平和安安刚说:“姐姐,难受。”甜儿就嚷嚷,“娘,爹,妹妹难受。”

小孩吓得不敢看杜春分。

邵耀宗抱起平平,不巧碰到她肚子,小孩哼唧一声。

杜春分拉过安安,温和地笑着说:“小憨货,娘跟你们说,跟着娘天天吃肉,当娘骗你?”

“娘不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