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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二章 好酒!

翌日,千乘国操持神君洪俊诚的丧礼。嶟

按照洪俊诚的的遗诏,丧事从简。

简化到了什么地步?

洪振基只叫来皇后、洪华云和洪华恒等人,把洪俊诚送进皇陵。

所有礼数,能免则免,实在免不掉的,比如说《丧大礼》中规定的泣、哭、哭踊之类的规定流程,都由洪家人完成。

文武群臣,稍作凭吊,立刻离去。

全国各州各县,贴了一张告示,就算丧礼结束了。

群臣有意见么?嶟

有!

敢提么?

不敢。

在千乘国,没有人敢置疑神君的决定。

得知神君驾崩,神临城的匠人们吓坏了。

有的赶紧往城外跑。

有的赶紧到集市上买粮食。嶟

等到了第二天,城里百姓自觉穿上了丧服,走到街上,却见大小官差身上都穿着官袍,没有人穿丧服。

这是什么状况?

这些官差想造反是怎地?

百姓们也不敢多问,只管低头走路。

等到了集市,发现集市开张了,他们也不敢进去,连多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这集市为什么还开张?”

“谁知道呢,难说这里边有什么套。”嶟

“要不进去看看?”

“你疯了怎地,快走,没看那边有锦绣笔吏么?”

没人知道集市为什么开张了,就连安市衙门的差人也不知道内情。

他们只知道这是安市大人的吩咐,还特地告诉他们,不要穿丧服。

九品锦绣笔吏刘万忠哭了整整一夜,天明时分,从神君的灵位前,站了起来。

得知神君驾崩,刘万忠当即昏厥,醒来之后,不眠不食,痛哭不已。

他妻子因为哭的不尽心,被他抽了几鞭子。嶟

他老娘年纪大了,哭不出眼泪,被他打掉了一颗牙齿,老太太在灵前哭的伤心欲绝。

擦干泪水,刘万忠带着红肿的双眼,离开了家中,走到了街上。

虽说悲痛万分,却不能忘了锦绣笔吏的职守,尤其在丧礼期间,更要兢兢业业。

丧礼期间,是锦绣笔吏升迁的大好良机,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刘万忠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走在了街上,看到众人都穿着丧服,神色晦暗而凝重。

在街上来回走了两个时辰,刘万忠没什么收获。

这条街是他的地盘,街上的人大多都认识他,这么明着来怕是不行,得到暗处,攻其不备。嶟

刘万忠正打算躲进街角的一棵柳树后边,却见柳树后边躺着一个叫花子,正在树底下打盹。

这叫花子没穿丧服。

刘万忠大喜过望,冲上前,踢了叫花子一脚:“恶氓,你给我起来。”

叫花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道:“做甚来?”

刘万忠怒喝一声道:“神君驾崩,举国服丧,你不穿丧服,是何居心?分明是对神君不敬,对礼法不恭,对律法不从,随我去衙门!”

刘万忠上前扯住了乞丐的手臂,乞丐往回一拽,拽了刘万忠一个趔趄。

这乞丐好大力气!嶟

刘万忠正当惊诧,却见那乞丐挥起手臂,对着刘万忠的左脸,打了个脆响的耳光!

啪!

刘万忠脸颊滚烫,好像被撕下去一层皮肉。

“你,你,你敢打本官?”虽然刘万忠只是个九品官,但他时刻记得自己是个官,和贱氓有本质上的区别。

今天居然被一个贱氓给打了,还是个要饭的,还是个贱氓中的贱氓。

正当错愕之间,那乞丐挥起右手,又是一记耳光,还打在刘万忠的左脸上。

啪!嶟

刘万忠感觉到一阵耳鸣。

那乞丐喝道:“我在树下睡觉,碍你什么事?你踢我作甚?”

刘万忠神情恍惚,喃喃低语道:“我,我是说,今天是神君丧礼,你为什么不穿丧服?”

啪!

乞丐又是一记耳光,还打刘万忠左脸。

“谁让穿丧服了?你特么瞎了?你特么不认字么?告示上就写了神君驾崩,你跟我扯什么丧服?”

“神君丧礼,举国服丧,这是礼制……”嶟

啪!

又是一记耳光,还打左脸。

“你特么跟我说什么礼制?”

啪!

“你特么算什么东西?”

啪!

“朝廷都没说让穿丧服,你特么来扯什么闲淡?”嶟

刘万忠眼冒金星,原地踉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半天醒不过神来。

等缓过这口气,刘万忠嚎啕大哭:“打我,打我,他打我……”

旁边一人,穿着官袍经过,看袍子的颜色和制式,好像是个八品的吏员。

刘万忠上前跪在那吏员面前道:“大人,适才那厮打我,他打我……”

“谁打你?”吏员看着刘万忠。

刘万忠指向了那乞丐,却发现那乞丐不见了身影:“他打我,他是个叫花子,他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吏员皱眉道:“什么叫花子?在哪呢?”嶟

“他适才还在这。”刘万忠东张西望,找不到那叫花子。

吏员喝一声道:“他为什么打你?”

刘万忠道:“神君丧礼,他不穿丧服,我要带他去衙门……”

吏员上前一巴掌,打在刘万忠的左脸上:“谁特么让你穿的丧服?”

刘万忠捂着脸,从地上爬了起来,保持原来的姿势,跪在地上道:“神君驾崩,这是咱们千乘国的古礼……”

吏员又是一巴掌,还打左脸:“你特么算什么东西,在这跟我论礼?新君就要登基,大好的日子,你特么在这添晦气。”

刘万忠捂着左脸,不停流泪,又不敢哭出声音。嶟

吏员冲着众人喊道:“都把丧服给我脱了,都把笑脸给我露出来,好好跟着新君过日子。”

说完,吏员低下头,看着刘万忠道:“你在街上给我站着,看到谁还穿着丧服,立刻让他们换下来,我一会还来这条街,若是看到有一个穿丧服的,且把你带到刑部衙门拷问!”

那吏员走了,围观看热闹的赶紧离去,回家脱了丧服。

刘万忠跪在地上,不知道适才那人的来历。

他说他是刑部的,真的还是假的?

看那人刚拐过街角,刘万忠悄悄跟了上去,想看看他去向。

趴在街边看了一眼,忽见那吏员正站在面前。嶟

“我让你在街上守着,你不听是吧!”

啪!又一记耳光,还打左脸。

“大人,我是要……”

“我让你不听!”

啪!

每一巴掌都打在刘万忠左脸上,一片红肿,带着青紫,两边脸还极不对称,左边的腮帮子好像含着两个鸡蛋。

“都把丧服戳了吧,都戳了吧。”刘万忠在风中流着眼泪,老老实实站着,哭的比昨夜还伤心。嶟

……

乞丐和吏员,都是徐志穹假扮的。

千乘人有些毛病,一时半会改不过来,这在徐志穹的意料之中。

这些根深蒂固的习性,烙在他们骨子里,徐志穹得想办法帮他们铲除。

徐志穹来到了集市,今天虽说开集,可集市里空空荡荡,徐志穹走了进去,却还招来不少注目。

“那人去集市了。”

“他还不穿丧服。”嶟

“这人是寻死来的吧。”

“看清楚了,人家穿的是官袍!”

千乘人喜欢看热闹,这性情倒还有点用处。

徐志穹走到酒铺门前,看了看价钱。

酒分三种品质,低品酒,二十文一斤,中品五十文一斤,高品就一百文一斤。

所谓高品酒,也就是纯度高一些,和所谓的名酒不搭边。

这价钱,就算放在大宣也不算便宜,再看千乘人那点收入,除非农人自家酿酒,否则喝酒这种事,绝对是不敢想象的奢侈。嶟

徐志穹拿出一吊钱,拍在案台上。

一名安市衙差上前道:“你,买酒?”

神君丧礼,饮酒是重罪,这日子谁敢来买酒?

徐志穹笑一声道:“不买酒,找你作甚?看你长得俊么?”

说完,徐志穹拍了一吊钱在桌上:“打十斤上品酒。”

衙差愣了许久,徐志穹恼火了:“你聋了怎地?我让你打酒去!”

见徐志穹穿着官袍,说话又凶狠,衙差赶紧收了钱,去打酒。嶟

十斤酒,两大坛子,徐志穹抱在怀里,哼一声道:“这拿着也费劲。”

他把酒撂在酒铺门口,转身从隔壁铺子买了十只碗。

“诸位父老,新君登基,大好辰景,今天我也给新君添个彩头,请诸位吃碗好酒!”

众人大骇,都以为这人疯了!

神君丧礼,他公然喝酒。

新君登基,他还敢送什么彩头?

他算什么人?嶟

就算是做官的,也不能这么猖狂。

众人都在集市门前徘徊,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杨武假扮成一个力夫,穿着一身破衣,进了集市,冲着徐志穹道:“这酒,是你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