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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三十四章 交流

任何经过岁月沉淀的圈子,都有圈文化。

神秘圈也不例外,毕竟它诞生的时间,堪与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比肩,甚至更古老,自然是有些约定成俗的讲究和说道。

凯恩的前身凯文,对这方面其实是比较懵懂的,包括凯文的引路人山姆,他们都算是退伍派,有那么点部队专业当警察的意思,从超凡领域的角度则算是半路出家。

而MF招收的特殊人士,则是江湖派,其出身基本都是灵媒、术士、神棍之流。

凯恩本就不乏江湖知识,又从杰米那里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神秘圈的一些事,冒充江湖派自然手到擒来。

他刻意这么做,主要希望完成一次误导。对于他的出身的误导。

他认为,MF虽然是官办的容纳奇人异士、解决神秘案件的机构,逼格很高,但却未必严谨无漏。

以赎罪派的能力,在这个机构中安排眼线,并不稀奇。

不说其他,这些江湖派调查员的出身来路,就注定极易埋伏有奸细。

而官方对超凡者的约束力,恐怕也并不像官方自己以为的那么强。

通过一些奇异的术法,一般的魔法契约是可以被破解的。他在格林大宅中修改屋灵契约就是例证。

正是因为有着这方面的担心,他不希望官方将凯文的真实出身情况挖出来。

那可是一大家子,一旦出了状况,究竟是救还是不救呢?

不救,道义上说不过去。他也不是那种拿了好处不回馈的人,强者的傲气驱使他有债必偿,不管是他欠人、还是人欠他。

救,谈何容易。

他现在能力欠缺,并且预估自己未来的发展,除非是获得主角命,一路有踏脚石飞速攀爬却又能屡次冒险皆胜,以战养战,否则本身提升到10级(不算挂件加成),需要18个月(大体顺利,获得足够资源造出药剂),升到15级需要3年,升到20级需要10年。

从15级开始,就需要三奇物质(神奇、玄奇、灵奇)才能有明显的进步了。毕竟是超越人体极限的一个过程,没有科技,那就只能变异。而三奇物质是变异的催化剂。

在这个旧日支配者的主场世界,超凡力量被其从法则层面锁牢,非其体系的超凡者,只能是玩玩中低端应用,偶尔捡个漏,这也是实力提升的主要碍难点。

正以为未来的成长都预估到了,他才对自己能办成什么事有个大概的预估。

一旦凯文的家人被赎罪派那样的组织深度掌控,营救势必极难,毕竟已然有天堂市营救案例在前,赎罪派必然会吸取教训,针对性布置。

在那样的情势下,他去营救,很可能救人不成反被坑。

至于提前示警、防范,难度同样极大。要知道凯文的父、兄、姐姐,都是著名的医生,而他能,逃家之子,这么多年都音信皆无,连祖父的葬礼都没参加,论事业成就,也不比父兄他们的行业顶尖,而只能算是调查员行业一**英。

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成就角度,还是亲情角度,他都是缺乏话语权的,凭什么让人家信他的指手画脚?

设身处地的想,换他工作生活正常,突然有个一向不成器,超过10年没见的亲戚跑来告诉他世界末日将来,赶快着手避难,他也不会予以理睬,逼的急了甚至有可能教训对方一通。

有道理也没用,毕竟道理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平时没有将信用经营好,别指望关键时刻人家会听你的。

比道理更有说服力的是彼此的情感,一个‘以我跟他的关系,他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我’胜过万千道理。当然,那些被至亲好友骗了的,往往也是因为这个。

所以,凯恩认为积极且卓有成效的行动,也就剩先于对手绑架凯文家人这一途了。

可绑架这种事,怎么说呢,现实中,任何一个情商达标的人,都不会认为有一个‘我是为了你好’的理由就越俎代庖的替别人做决定,更别说用到绑架这么极端的手段。

于是到最后,只能是期望凯文的家人不会被波及。

不过真要达成愿望,很大程度上得看脸。

当年凯文入行的时候,因为是逃家,山姆就帮他做过这方面的安排,从一份临时的身份证明开始,后来有了工作证件、社保号,再后来成为正式调查员,为了方便行事,还拥有了多个身份,当然,是在官方的某部门备注过的那种。

而现在,显然就是考验当初的那些操作是否有疏漏的时候了。

这种已发生的事,不由凯恩掌控,他只能是做一些补救。

误导是第一步。谁都不知道,才是相对而言最安全的。

第二步,也就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尽快将赎罪派拿下。

毕竟久守必失,很多时候,烂事的发生,取决于重视程度,一旦赎罪派认为非常有必要针对他进行超限战,那么很可能愿意付出昂贵的代价,窥探他的过去,从而挖出包括珍妮、拉娜在内的关系相对亲密的人,加以利用。

另外,按照他的一贯理念,混江湖不能怂,做不到让人敬重、钦佩,也要让人惧怕、忌惮,否则光是那种欺软怕硬的痞子,就能生出许多事端。

震慑宵小,凯恩认为这是个很重要的活儿,因为很多时候,事情就坏在这类人手中,若能保持足够的威慑,使之不敢轻举妄动,能极大的缩减各种烂事发生的概率。

他有心立威,结果小耍个横,就有人跳出来表示自己更横,这种伸过来的脸,必须抽。这就是一出看似简单的装逼打脸的背后隐情。

当然还有一点点能嚣张就绝不苦忍的情节,毕竟他没有M倾向。

抽完了,就该给对方台阶了。他道:“强行征调,也不是不能忍,但我想知道,这次的办案权限有多高。若是涉及国级高官,亿万富豪,能不能一查到底?”

之前接话的那位涵养不错,不管是不是暗中记了笔小账,至少表面上没拉脸,道:“这一点你放心,这次行动,是总统授权。”

凯恩点点头,“至少法理上,后台很硬实。我要求看授权书正本,并获得拍照许可。”

对方皱眉,凯恩的要求显得过分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不信任的态度表现的太露骨了。

凯恩坚持道:“这是我参与的基本条件。”

又道:“实际上,当我知道我是当初案件调查的唯一幸存者后,就做好了横死的心理准备。所以别跟我说什么国家权力,公民义务。我现在很紧张,看谁都像是不怀好意,任何人都别想只靠口头许诺,就将我诓进诸如警局之类的单位。如果谈不妥,那么我就从这里杀出去。”

这下,连弗兰克都听不下去了,“喔喔!”他伸手示意,“凯文,冷静,你现在的情绪太亢奋了,思路也偏阴暗。”

凯恩冲弗兰克呲牙一笑。“干调查员,往往不得好死,越是成功,距离崩溃越近。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弗兰克点头。

“我虽然还年轻,但我入行早,经历的事件多,并且好些都是高质量的,所以我的大限不可能是45,35还差不多。这点,我自己是有体会的,毕竟我的引路人山姆,就是很好的参考对象。”

弗兰克再次点头。

“我认同某些调查员的认知,那就是死亡对调查员而言,或许是个解脱。至少比山姆那样的强,重点不在于有多疯,而是忘掉了自己最在乎的人和事。”

弗兰克叹气,确实是,若将最在乎的人和事忘掉,那其实等于是意识消亡了,活着的那个就是顶着皮囊的怪物。

“调查员的行当如此危险,自己又有了身死的觉悟。那么,相比于大多数人的不敢直面死亡,调查员更关心怎么死。”

凯恩又道:“不瞒你说,我之前是抱有35岁退休,安度余年的心思的。可越来越觉得这个想法不切实际了,看不见的羁绊缠着每一个人,我们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这回连MF的三位来客,也有那么点感同身受了。瓦罐不离井口破,很多时候,真的不是你想退就能退出的。

当然,这里边也有个深浅之说,像凯文这种,明显已经很深了,干了十几年,并且在这个行当中爬到了一个不错的高度,称得上年轻有为,功成名就,这背后是水什么?是业绩,是一个个案子中的表现,其中牵连,稍微有点脑子的细琢磨,就足以品出特别的味道来。

有谁能每次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不负如来不负卿,大家满意不得罪人的?没有这样的人,也没有这样的完美案例。

相反,克苏鲁系的超凡事件,苦逼才是基调和主题,所谓的成功,往往不过是把事情裱糊住了,有了起码的交代,顶多也就是达成了最不坏结局。

再往深了讲,这里边是有很多遗憾,乃至遗恨的。

而这些要素,说不定哪天就来个山水有相逢,撞过来‘砰’的一下爆发。

这就叫多做多错。

所以人生攀爬,多是上山难,下山更难。也就是那种有大智慧,大决断的,能在权与利的巅峰彻底放下、甘于平淡,才有可能善终,比如说历朝历代开国元勋中的某些明白人。

这些道理,像弗兰克这样有经历的人,自然懂。懂,但做不到。这是人类中的大多数。

比如说少吃多动能减肥,恐怕每个肥男胖女都清楚,成功减肥不复肥的有几人?

凯恩现在表达的态度就是,死我已经不太在乎了。想在乎,但照目前的情势来看,不是在乎就能安全无虞的。既然如此,我至少可以尽量选择自己能认可的死法。

憋屈死、坑死什么的,最讨厌了。所以别架着任何名义拐我去有囚笼特征的所在,怕被黑,怕被坑。

MF的人一看,凯恩已经敏感到半疯的程度了,只能是妥协,谁让他们是有求的那一方来着。

实际上凯恩搞这么一出,固然有演戏嫌疑,却也不全是危言耸听。

最简单的,他进事务所的门才多长时间?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去,就被弗兰克的秘书看到,请去了弗兰克的办公室。

两人拢共说了没十分钟话,MF的人就出现了,说这事务所没有MF的眼线,谁信?

只许你MF玩监控,还不许当事人疑心?

因此,凯恩闹这一出,是因为他自认为很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和所扮演的角色。

他认为,在接手这件案子的MF的眼中,他可不是什么自己人,而是涉案的嫌犯之一。指不定人家现在正琢磨着,为啥所有办案人都死全家,连菲尼克斯那样的权势人物都死了,你却看起来毛都没少一根,听说还把家人也安置脱妥了,这很可疑啊!

凯恩认为MF的人有这样的想法,是完全有可能。毕竟彼此缺乏基本的信任。

双方并无交情,你说你是奉公守法安善良民就是?那些变态连环杀人狂在被揭穿之前,很多都是邻居眼中的不起眼的人,甚至是老好人。

而且,他心思缜密,向来注重细节的特征又一次立功。

他觉得,那个跟他个头相当的男人敢于跳出来装比,就算是一种不经意间的暗示,暗示了他在对方心目的中的定位和分量。

如果对方拿他当贵宾,这次过来接洽的MF领头人,就不会直接闯进来,且态度居高临下,先声夺人。

而是会事叮嘱随行人员:“把你的臭脾气收起来,这次非同寻常,不许炸刺儿。”

毕竟自己的属下是不是骄横跋扈,不可能不清楚。

所以说,对方的寸步不让,一点就炸,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