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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徒弟和师傅

连续两天,整整两天各路人马围攻,对于已经年近古稀的韦兴来说,整天整天的和二十来个江湖大佬斗嘴,甚至一寸一寸地争夺地盘,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更让人绝望的是,作为裁判的官方大佬,或许才是这当中最希望自己完蛋的人,虽说之前的事情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但做了就是做了,仇结下了就是结下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无法挽回。

而且他心中还有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一旦暴露,就算是自己和朱元璋以前还有些交情,也必定是死路一条。甚至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如果真被这位钦差总督大人查出来了这件事,诛三族恐怕都是轻的了。

再根据这位小国公爷的传奇故事,尤其是几个神奇的断案经历,让韦老先生心里的惶恐之情难以抑制。

现在他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他在应天的那位好徒弟。凭他在应天的关系网,或许能有办法从帝国的高层给这位钦差大人一点点的压力,或者让他稍稍有些顾忌,之后不管是大出血也好,豁出脸去认错赔罪也罢。总之才有机会去摆平这件麻烦事。

只要搞定了这位大人物,江湖上的这点争端就算不得什么,即使是怒蛟帮这条超级过江猛龙他也不敢真的冒着得罪徐钦,得罪帝国政府的风险来强行吞并自己的地盘。那即使是让出一部分利益,至少也可以维持得住一个勉强过得去的局面。

想着这些,号称吸血老祖的吸血教社团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拖着因苍老、疲惫而变得有些佝偻的身躯,在夕阳和落叶的衬托下,缓缓走出布政使司衙门。

终于又熬过去一天,但这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了。且不说谈判桌上自己已经精疲力尽,几近油尽灯枯,更重要的是樊云已经渐渐失去了耐性。今天更是仗着有钦差的暗中支持和默许,直接放出话来,若是还不同意他们的条件,就让怒蛟帮新生代的戚家兄弟,直接指名挑战自己的亲孙子,就只差明说要先废了他了。

对此韦老先生还真是有些害怕,就算是他樊云亲自下场挑战自己都没关系,即使打不过,他樊云总还是得顾及自己天下一等大宗师的面子,不至于豁出名声在擂台上打死自己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不过年轻人就不一样了。戚氏兄弟,长征、长发,虽然名字听上去很普通,但手上的功夫,在三十岁以下的这个年龄阶段,几乎可以说是老先生见识过的最强者。甚至在之前的几场小规模火并之中,还要力压教中的长一辈高手。

自己的那个孙子,有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了。遇上这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希望,交手的过程中,人家随便出两招狠的,被废掉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正当他考虑着,明天是继续再想办法拖一天,还是先认个怂的时候。一个留守分坛的手下急匆匆地赶来,并且有些兴高采烈的样子。

“禀报老祖!副教主回来了!”

“哦?德儿亲自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韦老先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本以为最好的情况就是这个徒儿在应天活动活动,继而传信给钦差,请他高抬贵手放一马。没想到自己这个徒儿竟然不顾自己的事务繁重,亲自赶了过来。

韦老先生仔细想想,觉得这也正常。他虽然地位不低,不过和这位钦差相比,却又相去甚远,断然不可能以一封书信就能解决问题。而且这么大的事,自然是要谨慎处置为好,所以他亲自跑一趟,自然是最佳的方案。

同时也说明,自己这个徒弟,虽然多年不见,还做上了品级不低的高官,但这颗孝心还是在的,肯为了自己这个师傅下大本钱。至于之前的事情,是不是他这个徒弟坑了他,已经不重要了,师徒之间如果要斤斤计较,那还有什么感情可言?

一边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韦老先生一边精神头也恢复了不少,一改刚刚佝偻蹒跚的样子,神采奕奕、健步如飞地赶回了杭州城内的分坛。

他接到消息的地方就在布政使司衙门大门口的大道上,此时徐钦正亲自在门口送各位江湖大佬出门。而其他江湖大佬大多是要和这位官方要员,本次分赃游戏主持人好好客套一番的。所以当韦老先生接到消息,精神状态变化的一幕,自然是落入了徐钦和几位有心的大佬之眼。

对此,徐钦觉得非常奇怪。照理来说,这个老家伙在今天被轮番羞辱,甚至是红果果的威胁之后,精气神已经彻底处于崩溃的边缘,为何会在听到手下几句简单的禀报之后就恢复了大半?

事出有异必有妖!

徐钦立刻不动声色地示意贺昭加强对吸血教的盯防工作,看看这个老家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可不能在这个即将成功的节骨眼上出问题,就算出现新的变数,那也得是徐大少事先计划好的变数,并且要抓住这个机会才行。

至于樊云等几个注意到异常的江湖大佬,则没有想太多,毕竟现在已经是骑脸局了,再加上自己还有徐钦这个幕后黑手做后盾。要想阻止己方的胜利,恐怕也只有朱元璋亲自下令才行了。

然而帝国皇帝会为了他一个糟老头子出头么?而且要说这通天的关系,他樊云绝对不会输给那个老怪。所以怎么可能?

且说韦老先生急匆匆地赶回杭州城分坛的时候,他那位紧急赶来的好徒弟已经在据点的内院等候多时了。

“徒儿拜见师傅!”

一身玄色短打,外面还套着一件深灰色的斗篷,在这个初秋的日子里还是显得有些怪异。不过老先生此时想到的只是这位好徒弟,孤身一人日行三百余里,飞奔着前来解救自己的困难,甚至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还有一些宽慰。

“德儿辛苦了!快起来,快起来!这一别数年,德儿老成了不少!哈哈哈…”老先生连忙扶起远道而来的徒弟,稍微端详了他几眼。

确实,多年来的为官生涯,让此人褪去了大多数的江湖习气。现在完全就是一个中年书生模样,最多再加上一点自然而然的不凡气势。即使是穿着一身江湖人士的衣着,也很难让人相信他是江湖中人。

“徒儿不辛苦。此次的事情,不但劳烦师傅您老人家亲自出手,还给您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徒儿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无妨无妨,我们师徒之间用不着说这些客套话,更何况殿…”韦老先生一时高兴,正要说漏嘴,但这个中年书生反应奇快,老先生刚说了一个关键字,就被其暴起打断了。

“师傅!慎言,慎言!”

被他这一提醒,老先生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差点干了什么蠢事。这种消息,但凡走漏了一丝半毫,也足以让自己这帮人灰飞烟灭。在场的虽然都是教中的的核心人士,但有些事还是万万不能说的。

“诶,为师老了,不中用了。你看看,好好的一件事,搞成现在这副模样,还要徒儿你来为为师善后。呵呵呵…等这件事过了,这教主之位就你来抗了吧!”

“师傅,何须如此?您现在也是老当益壮之年。更何况,徒儿本就不是什么大才,现在又忙于公务,怎能打理教中事务?就算您想颐养天年,也大可让不亦师兄回来就是。”说到这里,中年书生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逝。

如果是十年、二十年之前,老先生还不是老先生,而是江湖上的一方枭雄的时候,他一定能发现些什么。然而非常可惜,这一丝仅有的破绽,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太过隐晦了一些。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匆匆赶来,想必还没有吃饭吧?我们师徒好久没有在一起喝一杯了,走走走,先吃饭再说!”说着老先生就拉起中年书生一起进了内堂的小厅,并且吩咐人将酒菜送来。

两人就这样对坐对饮,先是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然后话题还是很快就飘到了目前的局势上。

“师傅有所不知,应天那位在得知师傅您的情况之后心急如焚,特命徒儿寻了个由头,赶来助您脱困!您放心,明天一大早,徒儿就亲自去一趟钦差行辕。说来徐小公爷和徒儿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想必一定会卖一个薄面,到时候师傅您再低个头,这事儿应该还是能解决的。”

“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来再陪师傅喝一杯!”

“好,徒儿再敬师傅一杯!”

喝完了这杯酒,中年书生放下酒杯,借口如厕暂离了内堂小厅,已经是醉眼惺忪的韦老先生自然也不疑有他。

由于多年前此人也算是经常来这个吸血教最重要的分坛,所以对此地的环境非常熟悉。出了小厅之后,他轻车熟路沿着宅院中的小径,迅速地来到了分坛的伙房。此时正值晚饭饭点,伙房之中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而分坛中很多老人都是认识这位副教主的,所以也被他随便编了借口就打发过去了。

他借口替老祖索要两盘新的下酒菜,在灶台上晃了一圈,指使掌勺厨师去拿东西,并趁机将一包白色粉末撒在了正在翻炒的锅中,最后再很热情地随手翻炒了两下。一套流程可谓是行云流水,肯定是事前经过了周密的算计的,毫无防备的几个火头自然是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