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情报的徐钦自然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继续游玩下去了，好在几女也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给他添乱。队伍迅速掉头，并且派了那位倒霉的缇骑去锦衣卫的外城兵营里面招来了两百骑马的步兵，然后徐钦才脱离队伍，骑马直奔皇宫而去。

“洮州么？此处绝不容有失，叛番兵力几何？可曾探明？”朱元璋在拿到情报之后，也仅仅是在略作思索之后便马上问道，显然是很清楚洮州在帝国的西北战略中的巨大作用，以及这次叛乱的影响。

元明时期的洮州，即汉代临洮县，二十一世纪的临潭县。其地处青藏高原的最东北角，虽然自然条件相对恶劣，但是毫无疑问是一个重要的战略位置，尤其是现在青藏高原尚未完全纳入帝国中央直接统治的时期，这个地方不但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河西走廊的东南端，同时也是帝国势力进一步向高原渗透的桥头堡。

然而由于唐代天宝年间落入吐蕃之手后直至明朝才再次落入汉人中央王朝的直接统治之下。虽然朱元璋在夺取了这个战略要地之后，不止一次向这里迁移百姓，但是由于环境确实恶劣等因素，目前汉民在当地并不占绝对优势。

无奈之下，朱元璋直接把这个地方当成了半个军镇来对待，不设流官而是设洮州卫军民指挥使司作为管辖单位。

而这次叛乱，虽然确实是一群菜鸡在作死，但是对于帝国西北战略的重要节点来说，其性质之恶劣简直比瓦剌部南掠更让朱元璋担心。

“回陛下，暂时并未探明，不过洮州番民总数本就不多，而且以乌斯藏各部目前的情况而言，也不可能大规模的支持这些叛军，所以陛下无需太过担忧。况且近期西北边防本就有所加强，更挟力挫瓦剌之威，只需一员大将提天兵而至，以雷霆之势予以剿灭，应当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徐钦这次的目的就是要不动声色地撺掇朱元璋派秦王征讨叛乱，以便借历史的车轮搬开这块挡着朱棣的绊脚石。

当然，他肯定不敢直接建议朱元璋指派朱樉领兵的，否则万一朱樉因此而死，他可背不起这口黑锅。所以他只是稍稍这么暗示了一下，然后剩下的就是各个演员的性格和历史的惯性的事情了。

由于他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所有的筹码都押在水下，其他人无论有多么惊世骇俗的智商，都不可能猜到他的动机和目的，所以他必须要尽可能的将这种优势保持下去。

“嗯，也对，不过锦衣卫军事情报局这边也要加紧探查！以配合下一步的征讨事宜。”

“臣，遵旨！”

接下来的具体军事部署当然轮不到他来参与，而是召了兵部尚书茹瑺和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徐辉祖等人来商讨。虽然他有心提醒一下徐辉祖不要在领兵人选上插嘴，但是一则是没找到什么好机会，二则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这件事，因此也就随他去了。

果然，当天下午徐辉祖回来的时候，朱元璋已经下令由秦王朱樉会同平羌将军宁正提兵三万征讨洮州叛番了。

“父亲大人，这秦王亲自领兵，是谁提出来的？”在徐辉祖的书房里，徐钦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心，虽然这次事情大体的发展脉络依然是在历史的惯性下前进，但是已经“未卜先知”预料到了事情的结果，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这个老爹被卷进这种事情里面去。

“由谁人领兵之事，大多都是陛下乾纲独断的，这次恐怕陛下心中也是早就定下了人选，为父这边不过就是奉旨办事罢了。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这种事情来了？”

徐辉祖这样一说，徐钦才稍微放心一些，毕竟间接害死皇子这种事情，实在是让他心里有些发虚。

“父亲大人有所不知，此事的重点不在于这些叛乱的土番，而是在于洮州的地理。此处已经是乌斯藏一角，山高路险，很多地方也是人迹罕至，瘴疠毒物横生。数万大军对几个兵器铠甲都不全的土番自然是手到擒来，但是秦王亲身赴险，万一有什么差池，那举荐之人岂能不受池鱼之殃？”

“嗯，此言有理。不行，为父还得进宫一趟，看是否能让陛下收回成命。”

听完这话，徐辉祖心中略一思索，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便马上又要进宫去进谏，希望可以换一个人领兵，这传令的信使才刚刚出发，用的也是兵部的正式通道，现在追也还来得及。

“父亲大人，稍安勿躁。”徐钦怎么可能让他去坏了这件“好事”，所以连忙阻止。

“这不过是孩儿的臆测而已，陛下金口玉言，岂能因此等莫须有之事而朝令夕改？更何况，父亲知道是陛下属意秦王征讨洮州，陛下心中的计较想必父亲也应该能猜出一二，此时用这种理由去劝谏，会有用么？反而极有可能因此徒沾腥膻！”

经徐钦这么一提醒，徐辉祖也马上就冷静了下来，重新坐在椅子上并且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才慢慢地开始冷静思考这个问题。

这也并不是说明徐辉祖的定力不足，而是他很清楚这位秦王目前的关键性，看透了这件事背后隐藏的机锋。这位秦王殿下不仅仅是当今大明帝国皇帝朱元璋的现存的嫡长子，同时也确实是军功最卓著的皇子之一，坐镇西安统领北疆西北段的一应军务十余年，在军事领域虽比不上朱棣的耀眼，但也从未出过什么纰漏，单以战功论绝对是诸王中的第二，只不过其性格颇有些暴戾，前些年还差点因为这个被朱元璋一气之下撸掉王爵。

不过作为诸王之首、现嫡长皇子，兼战功仅次于朱棣，这样一来秦王对燕王进一步上位的压制作用，可比那位太原的晋王殿下强太多了，一旦秦王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不仅仅是一个藩王之死，而是直接搅动大位承袭的惊天巨变了！

“你，你，你，莫非！”

徐辉祖智商可不算低，细细一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马上就反应过来徐钦的动机，并且进一步反推出来了更深层次的东西。然后理所当然的把这整件事都全部划归了徐钦的谋划，继而不禁被他的“老谋深算”给深深的震惊了，甚至还想到了更夸张的事情！把这位位居国公、军方首脑给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父亲大人，您真的是想多了，孩儿绝无半点那种大逆不道的意思，只是怕有个万一，父亲卷入其中而已。”

徐钦看他一副震惊到极点的模样，当然也猜到了他大概想到了些什么，不过真要派人主动去做这件事，首先是难度极大、风险极大。其次是有史为鉴，根本没必要，所以也是马上就把话基本给挑明了说，免得被这位老爹给大义灭亲了。

“那就好，不过这事你觉得我们到底该怎么做？”听到这个答复，徐辉祖才平静下来。

“什么也不做就好，而且我们也的确什么都做不了，何必徒惹烦恼呢？”徐辉祖的反应让徐钦有些好笑，反而把他的情绪给平复下来了。

“那万一…”

“没有万一！今天这事，只入得你我父子之耳，孩儿也并未跟其他任何人提过半点。要不是担心父亲大人无端卷入是非，孩儿甚至连父亲大人都不会透露半分的，所以绝不会有万一！”

听完这话，徐辉祖愣了一小会儿，然后才默默的点了点头，示意他明白了。虽然他本人并不想储位大战形势变得更复杂，但徐钦刚刚的解释也让他明白，这件事情他已经无能为力，剩下的就只有天意了。

从徐辉祖的书房出来，虽说时辰还早，但现在仍是在“假期”阶段，徐钦自然是回了自己的小院。

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