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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蝶梦庄周

沈姒正想得出神,没注意他进来的脚步声,食指跳了一下。

“借你电脑发个邮件,”她不动声色地挪开手,纤长的睫毛轻轻一眨,在白皙的面颊上垂落淡淡的阴影,语气依旧平缓,“我懒得去书房了。”

心跳难平,她想转头看他。

但沈姒稍微一动,冷冽的气息包裹了周身,齐晟长臂一捞,单手从她身后环住了她。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五官的起转承合和阴影的暗色相合,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和微滚的喉结。

他生了一幅好皮相。

沈姒有那么几秒的恍神,直到他的唇贴上耳垂,冷意覆上周身。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被他单手按住,迎面砸进了柔软的薄毯里。一阵阵麻上来,她大脑轰的一声,忽如其来的黑暗和难以言说的羞赧感让她心慌,下意识想躲。

“我头发没吹。”沈姒的声音在颤。

“嗯。”齐晟语气很淡地在她身后应了声,冰凉的指节探她的风光。

谎话编得太离谱,沈姒分辨不出齐晟信没信,又背对着他,摸不透他的脾气,始终悬着一颗心。她任由他在身后作乱,只觉时间比往常还难熬,几乎压不下去绵软腔调,溃不成军。

落地窗外暴雨如注,浅水湾的浮光声色被雨幕笼罩,迷滢滢一片光晕。

悬在头顶的水晶吊灯折出冷光,因他的身影反复消失又倾泻,她看不到他的脸,面前是交错的光与影,只觉得自己是一条搁浅的鱼,贪恋最后一点生机,涸辙难生,又煎熬欲死。

她今天乖顺得出奇。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姒意识朦胧间,齐晟捏控着她的下巴,忽然问了句,“你在这儿待了大半个月?”

“嗯。”沈姒有些莫名,寻找喘息的间隙,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齐晟俯在她耳边,嗓音沉哑地问,“就为了跟我置气?”

沈姒不想说话,意识模糊地偏开脖颈,又被一下疼清醒了。

“没,”她眸底起了一层水雾,微微上挑的眼尾起了一抹艳色,看着特委屈,微哑着嗓子拣他喜欢听的话应承,差点没断气,“没生气。”

这他妈就是个变态吧?

平时对她爱搭不理,这档口想起促膝长谈叙叙感情了?

沈姒整个人都很无语。

她怀疑他从中得到了新意趣,才会没完没了地折腾自己。她实在无暇思考,又不敢不应,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在心里骂了他千八百遍,断断续续地把他的问题敷衍过去。

齐晟看着她意乱,将她鬓角微润的发丝拨到耳后,眸色沉沉。

“砸了多少钱,让那个记者给你卖命?”

“两——”

顺着他的话头,“两千万”三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只是对上他要笑不笑的眼,沈姒迟钝了几秒后突然清醒过来,心底大骇。她抓着他的手臂,薄瘦的脊背不受控制地绷紧,大脑一片空白。

沈姒面上的血色褪了大半。

她张了张唇,看着他带着汗珠的喉结在滚动,眸底却依旧冷静自持。

齐晟半垂着视线,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应,只是不满意她此刻的僵硬,眉头跟着皱了下。他掐住她的脖颈,低头咬住她的唇,以侵略的姿态迫她回应一吻,强势到让人无路可退。

沈姒尝到了唇齿间的血腥味。

她没闭眼,他也没有。

窒息感和快意让人头晕目眩,沈姒顺应他的吻,几乎喘不上气来。意识在渐渐流失,就在她怀疑齐晟想掐死自己时,他手劲一松,放开了她。

稀薄的光线掠过齐晟的眼底,漆黑、沉冷,出乎意料的平静。

可就是太沉静,才让人吃不准。

沈姒动都没敢动一下,直到他放开自己。她十指交叠在他颈后,软下来的语气勾着点说不分明的媚色,很轻的重复了一声:“凉。”

冷气开得十足,室内温度确实不高,但她分明烧得厉害,他能清晰地体验到她的紧张。烈火中烧处,灼灼艳色起,万般意态和风情落入他眼底,她那点小心思,无所遁形。

齐晟只是很轻地笑了下,也不知道是信了她的鬼话,还是不打算计较。

“别急。”他漆黑的眼睛攫住她,掌心贴向她的脸颊,慢慢抹掉了她眼尾的泪水,嗓音一如既往,低哑沉缓,听不出什么情绪,“有你热的时候。”

沈姒思维慢了半拍,还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掩饰过去,又觉得欲盖弥彰的做法太蠢,脑海里混乱得不行。

但很快,她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婉转无力的一声:

“三哥。”

-

“你不是很期待这一幕吗?”

外面下着雨,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沈姒茫然地往前走了一步。

闪电伴随着闷雷声划破天幕,青灰色的云团渗出微弱的天光,在雨幕中昏昧不明,迷滢了整个世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场夏末时节的雨似乎比寒冬的霜雪都要来的烈。

墓园外公路边停着一辆银灰色的SilverGhost,从车窗内垂落一只夹烟的手。

车内主人的大半张脸埋入阴影里,只余一点光,漆黑的眼沉郁,且没什么温度,眉间拢着一缕阴翳,淡淡的,却格外汹涌。

“蛰伏了这么久,看到他像条狗一样摔进泥潭里,是不是特别快意?”

是齐晟?

沈姒恍惚了几秒,周身早已被雨淋透了,很狼狈,但昳丽的面容妖冶生媚,实在惹眼。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想躲开他的审视,直到腿弯磕到墓碑边缘,才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退无可退。

“躲什么?你该感激我。”他似乎很满意她的紧张,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眸色渐深,“如果不是我帮你处理手尾,你真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沈姒没说话,只觉得手脚很冷,薄瘦的脊背也僵得笔直。

直到黑伞遮过头顶,隔断了连绵不绝的冷雨,她才抬眸,不避不让地对上他的视线,“你想做什么?”

她面上分毫不显,心却跳得厉害,“特意来拆穿我吗?”

剑拔弩张的氛围在雨幕中无声蔓延开,给人一种短兵相接的错觉。可对面只是落下一声沉沉的嗤笑。

火星抖落的瞬间,他掐灭了香烟。

“我只是在提醒你,别做没把握的事。”他牢牢掐住她的下颌,眸底起了一点凶性,让人心惊,“既然耐不住性子出手,就该把事做绝做死,让他这辈子都没有翻身的可能。”

冰冷的手指就抵在她耳后,沿着她颈间的动脉,一寸一寸摩-挲而过,他偏冷的嗓音沉哑,“机会就摆在你眼前,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周遭陷入诡异而微妙的氛围里。

极缓的动作磨得人发疯,像是在同她调情,又像是在威胁。难以言说的念头在疯长,暗瘾翻涌,欲念横生。

沈姒无声地看着他,喉咙里又干又涩,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眨落了雨水。想躲,她浑身又僵得厉害。

她张了张唇,气息很轻地漫出字来,“我没有。”

“没有什么?”齐晟睨着她,眸色比天色还要阴沉,他将她抵在车身上逼问,一身浓重的戾气,“没有蓄意接近我,还是没有别有所图?”

他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沈姒,我最恨被别人利用。”

…………

沈姒猛地惊醒。

是梦。

沈姒微啜着气坐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来。

黎明前瞬的天色将明未明,寥落的几颗星闪烁在垂光抱月的夜色里。厚重的窗帘隔绝了落地窗外的景象,沈姒揉了揉太阳穴,探到一手薄薄的细汗,动作微微顿住。就这么一动,倦乏和酸软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全身,她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过一遍。

山色临窗,一溪入梦。

昨晚的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袭来,铺天盖地的,都是旖旎的气息。

齐晟被她折腾醒了,微蹙了下眉,嗓音里勾着点沙哑和不快,“怎么了?”

沈姒扭过头来,怔怔地盯着他看。

她刚刚好像是被吓醒的。

就是被这个枕边人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