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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尘埃散去(2)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小朴接了司礼监,旨意已经下了!”

邓平笑道,“您今儿是没进宫,所以您不知道。下午的时候,他和老王在乾清宫外说话,南书房各位大人也都瞅见了!”

“小朴带着锦衣卫南镇抚的郭小四进宫.....”

瞬间,听到此处,李景隆眼神一凝,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你仔细说,一个字儿都不漏!”李景隆正色道。

“他俩呀肩膀挨着肩膀站在乾清宫外!”邓平把下午的事叙述一遍,继续说道,“您还别说,当时我看着他俩好像是有说有笑的,但现在想想,也是面和心不和呀!俩人说两句,就都不言声了!”

李景隆依旧沉思,眉头挤成了川字型。

“姐夫,郭小四这是撞大运了!”邓平又吃了块点心,继续低声道,“刚从凤阳调回京师,就直接就任锦衣卫同知,而且还进宫面圣了!”说着,站起身看看外边,凑到李景隆耳边,“你说老何那边...?”

“闭嘴!”李景隆呵斥一声,“是你该问的吗?”说着,又骂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瞎打听什么?再说你在万岁爷身边当差这么久,就不知道有些话不能问吗?”

邓平撇嘴,“这不咱俩之间吗!和外人我恨不得把嘴都缝上!”

李景隆没说话,而是继续皱眉。

半晌后,他开口道,“以后离老王远点!”

“嗯!”正在喝茶的邓平猝不及防,差点呛着,“怎么了,您以前不是说我和老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得打好关系吗?”

“面上过得去就行,不能跟他深交!”李景隆一字一句,咬牙说道,“不得罪他,但绝对不能和他关系太好!”

“为啥?”邓平不解,“老王那人跟侍卫处还行啊!”说着,顿了顿,“我和他疏远,去跟小朴烧香?”

“你烧不到!”李景隆心中暗道一句,面上郑重的说道,“胡说什么!你就当你的差,跟阉人都保持距离,别整天跟他们嘻嘻哈哈的!”

邓平擦擦手,蹙眉道,“姐夫,您有话就直说!”

“我没话!我也不说!”李景隆不耐烦的说道,“太平奴,你记着反正我不会害你就是了!”说着,摆手道,“回去复命吧!我这就让那几位上路!”

“没那么急吧!”邓平嘟囔一句,甩着马鞭,“姐夫,路上慢点啊!”

“知道了!”李景隆满腹心事。

“我说,你路上慢点!”邓平站住脚,意有所指。

“啊?”李景隆反应过来,看向邓平。

“这话我不能说,但我告诉您慢点!”邓平笑笑,“我出宫的时候,十五爷在坤宁宫外头跪着呢!”

顿时,李景隆心有所悟,“知道了!”

~~

马蹄声远去,邓平的身影消失不见。

李景隆板着的脸慢慢平淡的下来。

有些话邓平不能和他明说,有些事他李景隆也不敢和邓平说。

别说是邓平,就是对自己的亲儿子,他都不敢说。

为何他让邓平疏远王八耻?因为他想起一件事。

当初...很早之前,宫里的权利结构也是这样。司礼监是老朴,敬事房也是老朴,但老朴不在御前。

御前的总管大太监姓黄,叫黄狗儿。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权势比现在的王八耻高出好几个等儿。

别说宫里人面对黄狗儿毕恭毕敬,是就他这个曹国公见了人家,也得笑呵呵的一口一句辛苦,一口一句劳烦。

可最后呢!

黄狗儿是让朴不成叫人给勒死的!

事发那年,他李景隆整管着整个紫禁城的侍卫,仪卫司指挥使。

那几年宫里死了很多人,可他李景隆都是人死了之后才知道些蛛丝马迹。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了有秘密,许多他都不知道的秘密。说明,朴不成当初手底下有那么一些人,专门杀人!而且,朴不成还能指挥得动外边的人。

司礼监,锦衣卫南镇抚司....王八耻,朴无用....

王八耻乾清宫,朴无用是老朴的干孙子....

皇上正位东宫之前,太上皇让老朴选给皇上的伴当.....

忽然之间,李景隆眼皮不住的跳。

“左眼跳财右眼....我日你血哥的!”李景隆暗骂一句,走到桌边撕下一块纸,直接盖在了眼皮上。

就这时,何广义从外头进来,“公爷,听说有旨意了?”

李景隆回头,眼皮上还沾着纸,“嗯!送他们上路,我走了!”

“用不用我....”不等何广义说完,李景隆身影已经走远。

看着李景隆的背影,何广义皱眉,似乎感觉哪不对劲!

~~

湘王朱柏的眼神依旧明亮,但身子已经坐不稳了。

朱橚喝得一边哭一边吐,现在人事不知,依旧在吐。

朱桢朱榑满嘴胡言乱语,嘴里咬牙切齿的草草草,也不知是骂谁。

代王谷王相互抱着,嘴里也嘟囔着糊涂话。

宁王朱权醉眼朦胧,失魂落魄的靠在柱子上,无神的看着夜空。

听到脚步,湘王朱柏努力的坐直了身体,看向来人,“曹国公!”

“见过千岁!”李景隆远远的行礼,“下官奉命,送几位爷去凤阳和泗州!”

“这么急吗?”朱柏苦笑,“明日,我还想再跟兄长弟弟们好好喝一场!”

李景隆微微摇头,“千岁,时候不早了!”说着,上前两步,“下官看,天也不早了,要不您移步?”

“我去哪?”朱柏有些疑惑。

“自然是回您的王宅呀!”李景隆笑道。

而后,朱柏愣愣的看着李景隆,又不舍的看看诸位手足兄弟,眼泪噗噗的落。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李景隆犹豫片刻低声道。

“你他妈是劝我,还是说风凉话?”朱柏红着眼睛,再次端起酒杯。

“下官和千岁不说是至亲,也是血脉近亲,怎么会笑您!”李景隆叹口气,上前按下朱柏的酒杯,“下官知晓千岁跟诸位爷手足情深,但路终究是各人自己走的。有些事,怪不得外人,也怪不得谁,只能怪自己!”

“千岁,事已至此,防守才是明智。您若继续想帮着他们护着他们,下官说句不好听的,非但不起作用,反而还会害了他们!”

说着,叹口气,李景隆继续道,“下官说的都是好话!毕竟您还是千岁,关心手足兄弟,不在这一时,来日方长!”

朱柏必须要承认,李景隆说得对。

这时候还是不要触怒那位万岁爷为好,而且他现在还是大明朝的藩王之尊,还能护着兄弟们一二。若是自己再执迷不悟,这些获罪的手足兄弟,还能指望谁?

“知道啦!”朱柏看看面前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