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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骂晕高老抠

眼看还有二十来天就要过年了,乡下的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好似蠢蠢欲动起来,都攒着一股劲儿,就等着大年的到来。而这个时候除了过年,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会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曼青紧赶慢赶,在年前六天前,把手上的绣活全部卖了出去,再卖了十只鸭子、五只鸡,总算凑齐钱把所有的债务都还清了。

这其中的辛苦自然只有曼青一个人知道。天知道这阵子她看东西都是习惯眯着眼睛看,因为绣活实在是伤眼睛,而她为了赶在年前做完,好几天都是晚上凑在油灯旁绣的。还有那些鸡鸭,鸭子就不用说了,最后活下来了十五只,都是快要下蛋的了,而且现在他们可乖了,也早上晚上也不用她赶来赶去的了,早上把鸭圈门一开,喂点苞米,他们就会自己摇摇摆摆地去河边,然后到了傍晚太阳一落山,他们又会摇摇摆摆地自己回来——来年她准备再养几只,这实在是很省心;而那些鸡现在也知道出去觅食了,当初孵出的那一窝小鸡,最后也就留下了十只,现在已经有两个快要下蛋了,正是好吃的时候……

说起来,都养了这么大半年了,她还一个都没舍得吃过。现在家里还有五只鸭子,她准备过年吃一只,剩下的四只留着下蛋,明年就能吃到好吃的咸鸭蛋和松花蛋了;而剩下的四只小母鸡和一只小公鸡,也是过年吃一只,然后剩下的都跟那只老母鸡一起,留着下蛋,再孵小鸡……多的蛋就给高老抠改善伙食吧。

而且现在债还清了,身上还有河边做工的一点工钱,还有一只鸡一只鸭,想来这个年应该还是不错的。曼青站前院一边喂鸡鸭一边盘算,脸上总算是露出点笑容来。

今天又是阳光普照。挨着年节,这天气正好用来洗晒被子床单。曼青偷不得懒,把一个冬天该洗没洗的厚重衣裳、被子床单什么的都拿了出来。正要往河边走呢,正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哦,曼青只拿了她自己的,把高老抠的给忘记了。

不过高老抠的衣衫她早就不洗了,难不成现在还想着来叫她给他洗衣裳?曼青本想装作没听到继续走,但是一想到最近高老抠表现还不错,于是还是站住了,转过身来。

只见高老抠抱着一大包床单被褥什么的,有点腼腆地站在房间门口——对,又是腼腆——一副想看曼青又不敢看的样子,“你要去洗浣是吧?”

曼青现如今脾气好了不少,这句明显的废话听了也没有生气。并且她很轻松地发现,现在窘迫的人不是她,而是眼前这个一身凌乱的家伙。

若是,或许,可能,能让这个讨厌的家伙改变呢?既然离开不了,只能熬到成亲——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说不定高老抠还要她招婿,那就是成亲了都摆脱不了这个家伙,那岂不是要一只忍耐下去?

若是他能改变呢?

曼青思绪飞快地转动,然后端正心神,不紧不慢地道:“要我帮你洗东西,可以。但是,你可以给我——哦不,我不需要你给我做什么,你可以给家里做点什么呢?”

高老抠闻言下意识地就是腰一顿,刚想骂人,但一想,女儿好似说的也对啊——即使她说的是对的,但父女之前,岂可用这种交换的语气?他是父亲,使唤女儿做点事怎么了?想着他眉毛一扬就要教训人,但院门口的曼青反映更快,只见她轻飘飘地一句“不做就算了”,然后转身就走。

转过身的曼青就想着,果然是高估高老抠的厚脸皮度了,算了,烂泥扶不上墙,随他去吧。

这洗浣也是体力活。到了中午时分,曼青才腰酸背痛地把东西都洗好,照例在前院扯了两根粗绳,晾了一院子。趁着天气好,中午做饭的时候曼青烧了一大锅水,开始洗洗刷刷地搞家里的卫生。

到了半下午,她刚从后院打扫完出来,就看到高老抠拿了个盆子坐在前院搓被单。而他的大木盆子里正在冒着热气。这时已经是半下午的光景,太阳西斜,已经没有了中午时的热气,有点凉风嗖嗖了。她烧那一大锅水是为了洗刷厨房里的用具,还有擦窗子什么的,用点热水也没那么凉手。但,谁允许他用热水来洗被单了?

曼青再看看水缸里的水,好,很好,这是也用了一小半了啊——真是不提水不知道提水的艰难是吧,他怎么不自己去井边提水呢?

曼青顿时火冒三丈,上午那些忍耐的心思瞬间跑到了九霄云外。她咬着嘴唇,左右看看,一时也没有想到好工具,于是几个大步上前,弯腰抓住他那木盆,“啪”地一声,连木盆带里面的东西,都掀得老远!

“你要洗东西就洗东西,没看到我烧水是为了搞卫生的吗?你怕冷怎么不自己去烧啊?!还有,水缸里的水是我辛辛苦苦提上来的,你要洗东西怎么不知道自己去提?!”

曼青突然冲出来的,刚才那掀盆子的动作利索,这下又是先声夺人,高老抠哪里受过这等待遇,突然一下子就懵了!

但随即一股冲天大火从脚底升起,顿时将他的老脸烧得通红!他,高士进,如今也三四十岁的人了,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当面指着骂,还给人掀了盆子的?!

平生一大耻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猛地一下站起来,涨红了脸指着曼青,但还没说出什么话来呢,曼青的指责又洪水一般席卷了过来!

“你身为父亲,可有担起一丝半点父亲的职责?自从母亲过世这大半年来,你是捡过柴火还是提过水?你是挣过一分钱买油还是买过米面?你除了呆在你的破书房里,就是在房间里躺尸,你可有为这个家里做过丁点贡献?”

曼青越说越顺,心头的那口气被压抑得久了,终于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