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朗和东永元赶到西沿村派出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了。

季朗知道自己并不讨警察喜欢, 所以进入派出所后，都是东永元在和派出所里的警察沟通。

“警察同志，我们是巫渺渺的家属, 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东永元找到负责的警察询问着。

“电话里不都说了吗？入室盗窃加伤人。”警察回答道。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老板娘……不是, 巫渺渺她不会偷东西的。”东永元想也不想的否认道。

老板娘怎么会偷东西？且不说她自己赚钱的本事了，就是老板一个人的身家她也花不完啊。

“当场被抓, 人赃并获, 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警察冷着脸道，“才十八岁,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居然冒充志愿者去孤儿院偷东西。”

“不是, 警察同志，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巫渺渺家境很好的, 没道理出去偷东西……”

“家境好不代表人品好。”警察道。

“她偷什么东西？”一直没说话的季朗忽然出声。

警察看向季朗, 眉头下意识的就拧在了一起, 这个叫季朗的从一进门，他看着就很不舒服，而且这人好像才是巫渺渺的家属吧。一个偷窃伤人, 一个一看就不是好人，还真是……怎么说呢，不愧是一家人？

“现在已经不是偷东西的问题了, 巫渺渺在被人发现偷盗的时候，竟然直接动手把人推下了楼，人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呢。”警察道。

“抢救？！”东永元一怔，这万一要是出人命问题就大了。

季朗也是脸色微沉：“我能见见巫渺渺吗？”

“不行, 在判刑之前，你们只能找律师来见。”警察道。

判刑？！东永元吓的手一抖，老板娘居然要被判刑。

“她没有偷东西，也没有伤人。”季朗沉声道。

警察见多了这种被抓后喊冤的罪犯家属，不耐烦道：“你们去找律师吧，有什么跟律师和法官说，别在我这里喊。”

“我要见巫渺渺。”季朗直接道。

“刚才不是都说了吗？不能见。”警察被烦的不行，语气也不客气起来。

“我要见巫渺渺！”季朗气场骤变，如山般的戾气飘散开来，和他正面对视的警察，只觉得心头一寒，忽然腿一软，啪的一声跌回了椅子上，额头手心全是虚汗。

糟了！

东永元暗道一声不好，他赶紧把季朗从警察面前拉开：“老板，冷静，冷静啊。这里是派出所，不能发火，发火对老板娘更不利。”

季朗怔了怔，这才把目光从警察的身上移开，深吸了一口气后，稳定了情绪。

瞬间，派出所里压抑的气氛一缓，东永元悄悄的擦了一把汗，哎妈呀，刚才吓死他了。

“你……你刚才做什么？威胁警察吗？”刚刚被季朗的气势吓的跌坐在椅子上的警察回过神来，回想着刚才内心中感受到的恐惧，本能的觉得屈辱和不甘。

这里可是派出所，这个人居然敢在派出所里威胁警察。

季朗转头望去，冷笑了一声，那冷笑，简直是□□裸的挑衅啊。

老板，您这是在做什么？要死啊！您难道不知道您自己的体质就已经很拉仇恨了吗？您居然还开嘲讽？您不想救老板娘了吗？

“你居然……”

东永元见那警察要被气疯了，当机立断直接就把自家老板拖了出去，一直拖到了派出所大门外，根本不给被挑衅的警察同志发火的机会。

“老板，我看您还是先回去吧，这事我来处理。我有认识的律师，我这就联系。”东永元真的是怕了，来派出所这种事情，怎么能带自家老板呢，这不是把汽油放进火盆里嘛。

“我要见巫渺渺。”季朗还是这句话。

“刚才人警察同志都说了，老板娘被拘留了，只能律师见。”东永元道。

季朗看他一眼，转身又要进派出所。

“等，等等等……我想办法，你让我想想办法。”东永元死活拦住自家老板，他这要是让老板进去了，真的怕一会儿老板也被拘留了。

等会儿，老板不会正是这么打算的吧。

东永元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累啊，等好不容易把季朗安抚住，然后他再走到一边打了两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说道：“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人已经在路上了，一小时就能到。老板，要不您先回车里休息会儿？”

东永元只觉得自家老板光是站在派出所门口，就已经很危险了，没看来往的警察都要死死的盯着老板看上好一会儿吗？

季朗点了点头，去了停车场。

东永元松了口气，然后进去和派出所里的警察同志道歉去了。虽说刚才他家老板不是故意的，但那一身的戾气压制，就连他这个玄学中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要不是这里是派出所，有浩然正气抵挡，就刚才那一对一定向输送威压的强度，对上个普通人非得吓尿了不可。

不过，老板已经可以在清醒的时候调动梦魇之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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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个小时后，一辆吉普车驶入了西沿村派出所的停车场，霍明知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派出所门口的季朗和东永元两人。

“霍队。”东永元看见霍明知，激动的直挥手。

“东助理。”霍明知笑着和东永元打招呼，然后又望向季朗，“听说你遇到麻烦了。”

季朗拧眉：“关你什么事情？”

“老板，霍队是来帮咱们的。”东永元连忙解释道。

季朗疑惑的望向东永元。

“您不是要见老板娘吗？除了霍队，也没人能帮咱们了。霍队是市刑警队的人，在这里还是有几分面子的。”东永元解释道。

霍明知闻言淡笑，等着看季朗接下来的反应。

“不用你帮。”让他请霍明知帮忙，根本不可能。

“老板……”

“好了，是我自己主动要帮的，你不用领我的情。”霍明知关注季朗许多年，非常了解他的脾气，知道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谢谢，而且还是谢自己，估计比杀了他都难，“走吧，我和他们所长打过电话了，可以带你进去见你的小媳妇。”

东永元打电话请他帮忙的时候介绍过巫渺渺，说她是季朗的未婚妻。

“老板？”东永元看向依旧一动不动的季朗。

季朗脸色不是很好，但最终还是转身跟在了霍明知的身后，一起进了派出所。

因为有霍明知的帮助，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的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季朗就见到了被关在拘留所里的巫渺渺。

季朗见道巫渺渺的时候，巫渺渺正蹲在拘留所的角落里戳地板。

“巫渺渺。”季朗黑着脸唤道。

正在戳地板的巫渺渺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的抬头，然后蹭的一下就朝季朗跑了过去，似乎恨不能直接扑进对方怀里，最后却只能停在冰冷的铁栅栏前面。

“相公。”巫渺渺两只手抓着栅栏，一脸的委屈，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看到季朗的时候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今天可是受了大委屈了。

“到底怎么回事？”季朗便直接问道。

“我今天去找……”巫渺渺看了一眼站在季朗身后的霍明知，把鬼童子三个字咽了下去，然后直接说事情的经过，“我的娃娃掉在阁楼里了，然后我就进去找，接着洪院长忽然就出现了，非说我的娃娃是他的。然后……然后他忽然就让人报警，说我偷东西，还自己踩空，故意从楼梯滚下去。”

巫渺渺长这么大就没遇见过这么阴险的人，只觉得又郁闷又憋屈又恶心。

“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啊，他故意陷害我，明明就是他自己掉下去的，还和警察叔叔说是我推的。明明是他抢我的娃娃，还说我偷东西，气死我了。”

“你活该！”季朗一点没有关心安慰的意思，直接骂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出去看人多长个心眼，不要只看表面。你这样的说好听点就是单纯，说白了就是蠢，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巫渺渺顿时更委屈了：“怎么还成我的错了。”

“难道你没有错吗？”季朗反问。

“我没错。”巫渺渺倔强道，“明明就是坏人诬陷我，我哪里错了？你这就是典型的受害者有罪论。”

“你还争辩？现在被关在这里的是谁？”季朗问。

巫渺渺本就委屈的厉害，被季朗这一通数落，顿时哇的一声就蹲在了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你还骂我，我都这样了你还骂我。呜呜呜~~~我就是没有错，明明是他诬陷我。呜呜呜~~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你还说我蠢，说我缺少社会的毒打，呜呜呜~~没有被社会毒打也是我的错吗？难道别人都喜欢被社会毒打吗？”

“噗嗤~~”一旁的霍明知实在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季朗回头瞪了他一眼，霍明知立刻尴尬的扭过头去，只是不停耸动的肩膀表示他依然笑的很开心。

“别哭了。”季朗刚刚骂的很起劲，这会儿见巫渺渺哭了，心里又烦的厉害，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呜呜呜~~~”巫渺渺被洪院长陷害的时候只觉得气愤，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只觉得憋屈，被关在拘留所的时候又觉得委屈。但她一直没有哭过，直到见到季朗，眼里才有了些泪意。结果季朗来了之后不但不安慰她，还反过来骂她，巫渺渺只觉得自己十八年来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难受过，哭的根本停不下来。

“都说别哭了。”季朗有些慌。

“诶，你这是安慰人呢，还是命令人？”霍明知都看不下去了，如果刚才这个小姑娘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洪院长心机不但深沉，还很阴险，这种老谋深算的人，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姑娘哪里对付的了。

人小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季朗不但不安慰，还这么凶，不哭才奇怪呢。也不知道像季朗这种烂情商的人，是怎么招小姑娘喜欢的。

季朗僵了僵，深吸了一口气后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别哭了。”

“还是这三个字，你好歹也是个作家，词汇量这么贫乏啊。”霍明知吐槽道。

季朗忍无可忍，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霍明知一生破案无数，身上有着庞大的浩然正气，对于季朗的戾气有着一定的抵抗力，所以季朗的眼刀并不能吓着他。他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戏。

“呜呜呜~~~”巫渺渺还在哭。

季朗被她哭的心烦意乱，他烦躁的走过去，蹲在栅栏前，手从缝隙中伸进去，僵了僵后，轻轻的落在巫渺渺的头上，温柔的拍了拍：“别哭了，我会很快救你出去的。”

呜咽声渐渐停歇，巫渺渺抬起头来，水润的大眼睛此时红彤彤的还盈着泪：“我不笨，不是我的错。”

说完，巫渺渺还打了个哭嗝。

季朗抽了抽嘴角：“行，我的错行了吧，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

季朗一阵无力，好吧，单纯点就单纯点吧，单纯的人生活平安顺遂，何尝不是一种幸福，总不能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永远沉沦在黑暗中吧。大不了，以后自己多看着点就是了。

“我也有错，是我没有看好娃娃。”如果她一开始就限制了鬼童子的行动，哪里会有后面这些事情。

“长记性就行。”季朗叹气，“娃娃呢？”

季朗知道巫渺渺是去找鬼童子的，而那个孤儿院的院长无端端的因为娃娃的事情忽然诬陷巫渺渺，肯定和鬼童子有些关系，他要找鬼童子问一下。

“在我包里，被警察收了。”巫渺渺在洪院长摔下去之前抢到了鬼童子，第一时间便丢了里头的佛珠，但因为鬼童子的魂体已经受伤，她怕另一个交易对象韩梦的身体会因此受到影响，便直接把鬼童子的魂体转移到了诅咒娃娃身上。

诅咒娃娃内有她一半的巫力，只要在里面养着，鬼童子很快就会恢复。

“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季朗道。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巫渺渺问。

季朗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霍明知。

霍明知心领神会，答道：“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如果能得到当事人的谅解，达成和解……”

“我不要。”霍明知还没说完，巫渺渺便不乐意了，“我不要和解。”

自己明明才是被陷害的人，居然还要反过来求那个坏人和解，巫渺渺觉得自己这口气要是咽下去了，那得多恶心啊。

“来之前我了解了一下情况，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但是你一点证据都没有，反而你偷偷进阁楼，洪院长从楼上掉下来，这两件事情都有监控和人证，所以我建议你和解。”霍明知从一个警察的角度建议道，“哪怕委屈点，总比坐牢……强。”

霍明知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已经从巫渺渺的眼睛里看到了三观的碎裂和公正的崩塌。

唉，霍明知暗暗叹了口气，虽然他是警察，努力的在维持这个世界的公正，但是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世界不可能事事公正。每个人都会吃些亏，受些伤，这大约就是成长了。

“相公……”巫渺渺不相信霍明知说的话，她只相信季朗说的话。

季朗也知道，这件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先达成和解，和解之后，要不要报复，之后有的是机会。但是对上巫渺渺迷茫的眼神，季朗忽然说不出口了。

算了，刚才不是才下了决心，以后要多看顾她的吗？

“只要不是你的错，我就不让你认。”季朗保证道。

“嗯。”巫渺渺迷茫的眼神刹那间蹦出耀眼的光，像是破开云雾的朝阳，温暖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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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拘留所里出来，一起往外走去。

霍明知扭头看了一眼季朗，忽的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季朗敏感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现在比刚才进去的时候，温和多了。”霍明知道。

“无聊。”季朗翻白眼。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真的不和解？”霍明知问。

季朗没有回答，继续往外走。

霍明知也不生气，快走几步追上季朗，继续道：“你家小媳妇犯的是刑事案件，如果走司法程序是要被转移去看守所的。”

季朗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霍明知了然一笑：“你回头找个律师，我帮你打个招呼，就算不和解，应该也可以争取取保候审。在里面住久了，小姑娘会被吓着的。”

“她住不了多久。”季朗斩钉截铁道。

“你这话的语气，总让我怀疑你想要做些什么。”霍明知警察的直觉忽然启动。

“怎么，又想警告我？”季朗挑眉。

“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啊，你看在我今天大老远跑来帮你的份上，这件事咱们能揭过去了吗？”霍明知无语了。

不就是几年前找你谈过一次话吗？自己都道了两回歉了。想他堂堂人民警察，请人来警局喝茶那可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他什么时候和人道过歉了。

季朗没理，继续往外走。

霍明知却知道，季朗没冷笑，就证明今天自己过来这件事情，他还是领情了的，只是嘴硬，不想承认而已。

真是别扭。

霍明知笑了笑，自觉自己和季朗的关系又近了一步，颇为自来熟的凑了过去，“其实我觉得你家小媳妇刚才说的挺对的，如果可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