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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5 夜审

第215章夜审

夜,很美,至少对于此时的杨凌是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极乐的嘶吼,伴着一声似泣似诉的低吟,风收雨住,盈盈莲心,闪露珠亦浓。

漏断更深,喘息未平,红烛摇曳下是微微起伏紧密相贴的两具人体。

过了好久好久,崔莺儿酥麻到指尖的躯体才似恢复了力气,那炽热的呼吸犹自喷洒在她的香肩上,崔莺儿奋力将杨凌汗腻腻的身体推开,酒力药力令他酣畅淋漓后,竟已力乏而眠。

崔莺儿两行清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轻轻啜泣着扯过自已的衣衫,匆匆穿起,身上多加一件衣衫,她的心里才感到安全些。

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就算她曾力搏虎豹,就算她现在气力尽复,又怎敢直面这个刚刚与她有过合体之缘的男人?

秀发散乱、俏脸潮红,衣衫遮住了雪白挺拔的酥胸,藉着绸被的遮掩,抹胸束裤、穿戴停当,骤跃下地,竟然险险一个踉跄,以她的体力和成熟,竟也禁受不住杨凌如此的伐挞,再强悍的女人,在床上终究是个弱者。

崔莺儿先是惊慌地看了眼那位翠云姑娘,她斜倚在墙边椅上,犹自昏迷不醒,崔莺儿这才心头稍安,悄悄地试了试身上力道,已经恢复了三分,三分气力足以杀杨凌十个来回。她羞恼地抽出短剑,飒然指向杨凌后心。

那光滑年轻的肌背,仍然一动不动地俯卧着,但是杨凌却含糊地呻吟了一声,喃喃唤道:“翠……翠云姑娘,你好美……,我……我为你……赎身……”。语声未歇,人又沉沉睡去。

崔莺儿一呆:他把自已当成了那个妓女了么?

剑尖摇晃了一下,崔莺儿这才想到方才看他狂乱的眼神、胀红的脸庞、酒气中隐带的甜腻,分明是中了极厉害的合欢散,那虎狼合欢散和寻常壮阳药不同,里边通常都掺加有迷乱神智的成份,难道他方才神智恍惚,一直把自已当成了另一个女人?

一想到这里。崔莺儿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起来,纵然他当时把自已当成别人,清晨醒来,又怎么会不记得今晚自已来过?清白受辱,怎么能不杀了他?

可是……那一声声“快走”犹在耳边回荡,他痛苦忍耐地眼神,焦急催促的语气,分明他也是个受害者。自已被人凌辱,可是施为者却坦然无辜,这真是情何以堪?

崔莺儿略一思忖,已猜出了大概:青楼中对付不是很驯服的清倌人,大多在开苞之夜下些软骨药物。杨凌中的合欢散,八成是老鸨讨好京中大员,为了让他尽兴寻欢放的提性之药,只是这药药性强烈。直如虎狼,下了这么多,还真是没见过官儿,弄晕了头了。

崔莺儿欲哭无泪,打倭寇、抗鞑子、互市通商、改善农作,所有让百姓们能安居乐业的希望中,都有这个男人的身影,杀?一剑刺进他的身体?千般滋味涌上心头。这一剑如何刺得下去?

明晃晃地剑尖如同风中的落叶哆嗦着摇来摇去,崔莺儿几乎把樱唇咬得流血,这一剑收也不是,刺也不是,立在那儿,竟是痴若雕像……

霍五叔胸口结结实实中了两掌,虽感觉掌力不重,但稍一动力。却心口巨痛。一股甜腥喷出口来,霍五叔大惊。他轻身功夫远在张寅之上,立即倒纵而出。

张寅顺手一拗,雪落,屈指一弹,一截枯枝闪电般射出,霍五叔翩若惊鸿般闪落墙下,那本就贴着墙头射出的枯枝立即透肩而没,一声闷哼,他却停也不敢停,猫腰提力,疾奔入夜色当中。

张寅袖手一笑,这人练的是外门功夫,没有武当那种调息保命的绝学,而且结结实实中了两掌,还要如此亡命飞奔,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了。

他提腿一扫,激起一片积雪将霍五叔吐血处掩上,蹙眉想了想始终想不出这个刺客和楼中那许多文官武将哪个有仇,可惜自已今日有大计要行,决不能让人搅了局,否则倒可乐观其事。

张寅暗暗苦笑一声:弥勒教天天想着对付朝廷,可是前几日在拒虏门不得不全力与伯颜一战,今日又得替朝廷官员对付刺客,自已这个教主做的不称职,太原指挥使做的倒蛮成功的。

一想到这里,他忽想起杨凌之事,这刺客该不会那么巧和他有关系吧?可莫要搅了他地好事,张寅连忙抬步向大厅走去。

一进大厅,还有三十多个大人呼兄道弟的正在推杯换盏,一见他来,方才解手那位将军大乐,张寅正想悄不吱声地从侧道拐进去,冷不防那将军跌跌撞撞地抢过来,一把抓住他大笑道:“张指挥哪里逃?”

这一嗓子倒把张寅吓了一跳,连忙满脸堆笑道:“啊,为兄不胜酒力,这个……”。

那将军硬着舌头大笑道:“少跟老子扯淡,娘们儿嘛,什么时候不能玩?咱哥们难得同桌饮酒,今夜是不醉无归,邓……邓指挥,快来搀过你家大人,先罚……罚啊……罚他娘的三杯!”

邓学英也喝得东倒西歪,听了笑嘻嘻跑过来一把扯住张寅,在一大帮将领们起哄声中把他扯向酒席。张寅无奈,只得打起精神和他们猜拳划酒,偷空儿唤过扮作中军的心腹大法师,大法师听了他嘱咐不动声色地转出厅去。他自已也不便现身,另召了一个人去见红姑。

红姑听了那人询问,抿嘴儿笑道:“请回复大法师放心,本天师方才偷偷儿的上楼去探听过,里边云雨正浓着呢,本天师是过来人,那动静儿做不了假,呵呵呵。”

张寅听了人回报。知道此事已成,明日一早柳绯舞跪地哭诉实情,说出自已官家小姐地身份,再加上为父奉身的孝诚,以杨凌怜花惜玉的性情,再加上他对受查众官员地同情心,在此情形下不把柳绯舞纳为妾室才怪。

张寅心事全然放下,也不再有所顾忌。开始放怀与众将痛饮,联络起兄弟感情来。

烛花“啪”地一响,声音细微之极,可是崔莺儿却蓦地一震,她地气力已经快要完全恢复了。只有……只有大腿根还是酸软不已,不过那原因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怔立了这么久,她的大腿都已轻轻地发颤了。

崔莺儿剑指杨凌,却仰首望天怔怔出神。那双黑白分明的剪水瞳子配着清雅绝世的脸庞,有种惊人之美。瞳眸里尽是迷离失措,徬惶的神情惹人怜惜。

她幽幽一声叹息,缓缓闭上了双眼,眼角两颗晶莹的泪珠,眩然欲滴。

泪终落下,崔莺儿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忽然“嚓”地一声还剑入鞘:罢了。杀了他就能还我清白么?我对不起丈夫,便自尽了事,以杨凌的为人,断不会四处张扬,他会替我遮掩地”。

她看了一眼杨凌,见他还光溜溜地趴在床上,脸上不禁一阵躁热,便以剑鞘一挑。将那锦被替他掩上。却不知道自已是不想见他这副丑样子,还是怕他受冻。

杨虎还在邢庄等候自已的消息。如果事情没有成功,自已又死在这里,以他的性子,一定会不顾后果找上门来的,我就为他再做最后一件事吧。

崔莺儿咬唇想了想,她不识字,又实在不敢唤醒杨凌,继续和他谈什么‘君子协议’,踌躇半晌她忽地扯下半截帐帷,咬破指尖在上边画了一副图案,轻轻摊在桌上,然后才闪身走了出去。

房门一掩,她的心骤然急跳,魂儿飘飘荡荡不知飞到了哪里去。一刹那的失神,与她来说,好似一瞬千年。

攸尔听到侧楼梯传来嗵嗵嗵有人上楼的声音,她才恍若自梦中醒来,急急闪身掠向另一侧。

房门关上,杨凌地肩膀就攸地一震,“涮”地一下,肩背额头冷汗涔涔。

方才一场鏊战肉搏,大汗透出,不但酒意醒了,颠狂兴尽,药力也已缓去,只是那药有迷神作用,头脑还有些晕眩。

可他地意识一回复,立即便记起了一切,眼前一片狼藉,上下躯体叠覆,而这个刚刚纵情交欢地女人却是他碰不得、不该碰、不能碰的人,这要他如何面对?

如果这女人没有丈夫,他大不了坦承过错,娶她过门,可是如今能怎么办?

杨凌惶惶然不知所措,自已大汗淋漓,身下妙体横陈,两人正做着最亲密无缝地接触,一旦清醒过来,赤裎相见,呼吸相闻,难道打个招呼说“你好”?

杨凌无奈何,只得装作睡去,先避开这尴尬再寻主意。

红娘子在床边啜泣举剑,他微眯着眼睛,透过里边床角漆得透亮地床柱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便含含糊糊似发梦呓,装作错把她当成了翠云姑娘。

这法子虽然蠢,不过昔年郑少鹏遍观武侠群书,记得浪子古龙书中江小鱼见了慕容九的裸体,便瞪着眼说瞎话,愣说房中没有人。据说哪怕那女人明知是假话,羞臊窘迫的心情也可以在驼鸟心态中为之减轻,如今只有试上一试了。

如果红娘子仍然执意要杀他,虽说心中愧疚,他是决不肯就此送死的。他还记得红娘子在床上手足无力。也曾哭叫哀求说彼此都中了药物地话来,想来她若动手,趁她无力急扯被子扭打一番,自已未必就制不住一个失去力道的女人。

他自不知当时红娘子已恢复了三分力气,如果决意杀他,仍是难逃一死。

好在崔莺儿失魂落魄,忽而望天忽而看地,忽而咬牙切齿。忽而暗自垂泪一番后竟放手离去,杨凌又是意外又觉松了口气,他实在没有心理准备现在面对这个女人。

又趴了稍顷,确定没有了声息,他才扭过头向外望去。

一回头,亮晶晶好一双眸子,四目相对,相对愕然。

红娘子本想和杨凌谈妥条件就走。所以斩柳绯舞那一掌并不重,两人在床上还在颠鸾倒凤、抵死缠绵的时候,这位小姑娘就醒了。

她愕然瞧见自已安然无恙地坐在椅上,床上却不知是哪位救苦救难地活菩萨,正在替她承受那令人脸红耳赤的疯狂攻击。顿时傻了眼。

柳绯舞怔怔地不知所措,看也不敢看,逃又不敢逃,只得闭上眼睛装睡。耳听那恼人的声响,情窦已开的柳家小姐也不禁芳心乱跳,脸蛋胀红。只是她神情虽然异样,可是那时夸张些,就算她起身斟杯茶,好整以暇地喝完再坐回去装睡,恐怕也未必有人晓得。

红娘子下了床,着衣提剑指着杨凌的脊背天人交战、挣扎不已时。听不到动静地柳绯舞悄然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一切,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巴不得这位姑娘一剑结果了杨凌,心里正暗暗给她鼓着劲儿,殊未料她竟收剑逃了出去。

一头雾水的柳绯舞听她关了门,猛睁开眼睛,却不料正和‘睡着的’杨凌打个照面,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柳绯舞嘴脣象出水地鱼儿般翕合了几下。眼一闭、头一歪,又‘昏’了过去。

杨凌腾地起身下地。‘昏’过去的柳绯舞身子一哆嗦,张眼一瞧,一处羞物正在眼前晃荡,骇得她赶忙的又闭上眼继续‘昏迷’。

杨凌也不理她,将自已衣物一一穿好,走到桌前抓起自已酒杯嗅了嗅,又拿过红娘子喝过的茶杯一闻,可他杯中并无药物,红娘子杯中的乃是弥勒教秘制药物,成分昂贵,并非寻常只能下在酒中遮掩气味地‘蒙汗药’可比,他哪里嗅得出怪异。

杨凌这才提了把椅子走到柳绯舞面前重重地一墩,‘昏迷’地娇躯瑟缩了一下,杨凌在椅上大马金刀地坐了,压低嗓门道:“翠云姑娘?”

醒还是不醒?柳绯舞正在为这个问题苦恼,大腿上忽然挨了一巴掌,惊得她‘哎呀’一声,蓦地张大了眼睛,眼前的男人眸中一片萧杀,探询地看了她半晌才缓缓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啊?”柳绯舞傻傻地张大了眼睛,慌不择言地道“我……我是一个妓女!”

杨凌唇边露出一丝讥诮地笑意:“听起来很不错的答案,那么……你接近我的目的是?”

“啊?”柳绯舞又象出水的鱼儿一般开始嚼起了空气,张合着嘴唇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杨凌脸色一冷,淡淡地道:“本官今晚是中了奇怪地药物,是么?你可知对朝廷命官用药蛊惑,哪怕不是害人的毒药,也是杀头之罪?姑娘,你要清楚,我若要杀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现在城中正在大搜弥勒邪教的人,编排个罪名给你,就是你满门老小,都得点天灯!”

柳绯舞出溜一下,从椅子上跪到了地上,开始编瞎话儿。事已至此,她是真地想不出什么好借口了,既然有人替她解了失身之险,一时也挣不起舍命杀官的勇气,只得哭天抹泪开始扮孝女……

“营啸”起时,王守仁的大军正连夜行军,赶回大同。

五路大军,稳扎稳打地追击伯颜、火筛残部,在失去斗志、军心焕散的鞑靼军队面前,士卒个人的强悍根本发生不了作用,五路大军各有斩获。直追出数百里,王守仁觉得战线已经开始拉开,不利后援和补给的接应,于是果断命令五路大军回返。

夜战和夜间行军一样危险,军队是凭旗帜和乐器指挥的,在夜间难以有效传达指令。尤其在漆黑一片的战场上,士兵们很难得到确切地消息,容易惊慌失措。夜战的不确定性风险太大,训练不佳的军队即使在没有发生夜间战斗的情况下,有时都会溃散,所以再高明的将领,也不敢轻易在夜间行军。

王守仁是因为即将接近大同,士气喜悦高昂,再加上当夜月光皎洁,而且他的军队这段时间与火筛纠缠不休。野外作战比较丰富,士卒不致轻易慌乱,这才同意连夜返回。

不料赶至这处军营时,正听到凄厉如鬼的嚎叫和大混战发出的兵器碰撞声,王守仁初闻禀报。还以为伯颜派小股部队驻后骚扰,偷袭各处军营,于是立即命大军将整座营寨包围,缓缓收扰包围圈。

可是一直不见有人射箭阻击。大军围至营盘以栅栏、木刺、壕沟形成地寨墙前时,月光下才见里边奔跑嚎叫亡命搏杀地全是大明军人,营啸并非经常发生的事情,但是军中老兵或多或少听说过这种神奇地事情,据说这种情形是死神发怒或者惊了太岁,营啸时军中士卒如颠似狂根本没有理智。

士兵们见营寨内的士兵根本毫无理智,不闪不避,以无比悍勇的姿态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枪,都在那里以命换命,不禁个个心生寒意,手足无措,竟然不敢再进。

王守仁久读兵书,知道这种情形历史上曾发生多闪,主要是由于军营中营规森严,高声叫喊者杀!纵马驰骋者杀。连没事造造谣编编瞎话逗闷子都有砍头的危险。

当兵的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地压抑可想而知。另一方面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一旦偶尔有人在夜间受惊大叫,极易引起全军的恐慌,

营中士兵经过连番大战,一直还未得到休整,本来就情绪暴躁不安,马都司上任后又鞭笞肃军,晚饭也不许士兵们吃,很多人因此情绪不稳,结果一个士兵因噩梦尖叫,引起全营惊啸。

最初动手者十有八九是还保持着清醒的士兵,趁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而已,但一见了血,丧失理智疯狂尖叫的士兵便有样学样,这种状态下根本没法唤醒他们。

王守仁不敢令军队冲入阻止,那样做很可能把生力军也拉进疯狂的漩涡,引起更大地骚乱,他立即下令全军戒备,开始纵火焚烧四周的栅栏围墙,火光冲宵而起,明亮使许多士兵清醒过来。

王守仁又调集军中神射手,游走于营寨之外,但见寨中疯狂杀人不知停歇的士兵,立即毫不留情飞箭射杀,冷酷无情的箭矢夺走了一条条人命,随着最疯狂士兵地逐渐减少,士兵们渐渐恢复了平静,浑身染满鲜血地站在营中,傻傻地发愣。

王守仁见四周火光将熄,营中也已平静下来,这才命大军入营,将士兵们缴械分离看押,凡有反抗者立即斩杀,这种铁血手段,总算平息了‘营啸’,可是火光中尸横遍野,死去的不下两千人,受伤者不计其数,简直比鞑靼大军袭营造成的伤害还大。

王守仁一边派人看押士卒,清理尸体,裹扎伤员,一边派探马飞报三关总制杨一清,请他调查处理。

军营中的大火渐熄,风起烟飘,呛人的烟味中带着血腥气,说不尽的凄惨荒凉……

“孝心可嘉!”杨凌点了点头:“谷大用大嗣清洗,被捕的官员极多,已引起人心浮动,本官今日一早已向皇上进谏。请速制止,今晚赴宴,大同文官武将也是为此而来”。

“真的?”柳绯舞又惊又喜,虽说她听到地情形杨凌才是这次事件地主谋,不过他这么大的官儿至少不会说出这个已经制止滥捕滥抓的谎言。

“当然……”,杨凌目光一凝,忽然又道:“问题是……你一个千金小姐,就算有勇气自荐枕席。就算老鸨贪利肯助你成事,我服的合欢散和她……咳咳,和那位姑娘服下的软骨散是什么回事?”

柳绯舞心头暗自火起,她已想到红姑所说的什么避孕药物,其实根本就是为了怕她反抗而下的迷药。圣教为了在杨凌身边埋下暗桩,竟然如此不择手段,真是令人齿寒。可是自已一家都是弥勒教徒,她如何敢自曝身份?

柳绯舞红着脸。吃吃地道:“这……这种地方藏污纳垢,有这些东西也不稀奇,所以老鸨红姑叫我拿……拿来……”。

杨凌哈地一声笑,说道:“本官问地是,既然你是自愿为了救父献身。给本官下药还情有可原,为何还给自已准备了一份迷药?”

“这……”柳绯舞地额头冒出汗来,眼光闪烁不知该如何回答,杨凌逼视了半晌。忽地心中一惊,自已也险些惊出一身汗来:今日事情发展太多,千头万绪理不清楚,只顾审问她了,却忘了自已身边没有一个侍卫,如果这女子心存歹意而又确有本领的话,自已如何抵挡?”

柳绯舞一直不敢抗拒,就是因为一旦事泄。全家都有杀头之险,所以才委屈求全。可是听杨凌这么一问,只怕事情马上就要漏馅,她虽只练了三脚猫地功夫,只是用来强身健体,真要打起来未必就能打过杨凌,可也不愿坐以待毙。

她迟疑着正欲摘下金钗,想办法刺死他。杨凌忽地一笑道:“我懂了。你为救生父,不得已而屈身相就。又怕事到临头恐惧退缩,这是想封死自已的退路。你倒真是用心良苦,唉!你起来吧,这种地方待上一晚你的名节就毁了,我送你回去,明日一早,你父亲也该被赦回家了”。

柳绯舞终究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不是在弥勒教中久经训练的女子,哪里听得出杨凌的缓兵之计,闻言欢喜雀跃,连忙拜谢而起。

杨凌又咳了一声道:“你以为本官那么好做手脚?方才那位姑娘是我地贴身侍卫,只因中了迷药失了理性,我才……,唉,我对她一直守礼相待,也难怪她羞愤,事已至此,我自会给她一个名份,只是事关女子名节,你可不要出去胡言乱语,否则追究起你给本官下药的事,本官也保不住你全家性命”。

柳绯舞想起方才一幕,俏脸生起两团晕红,连忙含羞带惧地答应一声。

杨凌走到桌旁,捡起那幅画未及细看先揣入袖中,然后转身道:“走吧!”

杨凌带着柳绯舞到了大厅,时值深夜,大厅中仍有十多名将官喝的酩酊大醉,不过都已烂醉如泥,伏案睡去。

杨凌瞧见门口还有两个酒楼的仆役,便和颜悦色道:“去,本官杨凌,去把本官的侍卫们唤进来,我有话说”。

那仆役不敢怠慢,片刻功夫,忠心耿耿仍守在门外地伍汉超披盔带甲,领着十余名侍卫虎虎生风地冲了进来,瞧见杨凌立即拱手道:“大人!”

杨凌见他到了,这才松了口气,他忙走过去对他耳语几句,伍汉超惊疑地看了他一眼,招手唤过两个披甲侍卫,吩咐几声,两人闪身出去。不一会儿功夫,只是军士呼喝之声四起,整座楼中拥进无数士卒。

杨凌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楼外已被本官包围,各侍卫立即找到自家大人,好生保护,不得有误。汉超,兵围‘艳来楼’。把老鸨红姑给我抓起来!”

柳绯舞又惊又怒道:“你……你骗我?”

杨凌格格一笑,对柳绯舞道:“你放心,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本官决不会治罪,可是这楼中老鸨红姑,本官却放她不过!“随即又对伍汉超道:“柳姑娘是重要人证,派人把她带回去好生保护!”

伍汉超一摆手,两个侍卫冲过来驾起柳绯舞。也不管她又喊又叫,直接抓出府去。此时几名醉酒的将军醒了,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杨凌现在想都不敢想红娘子,不知该如何面对今日地状况,又怕柳绯舞当众胡言乱语。说出方才的事,现在她被自已的心腹带走,这才松了口气,匆匆对几位将军笑着解说几句。只说红姑下药,所以带她回去盘问。

那些将军不知事态严重,听了反而大笑起来,一边醉醺醺地大赞杨钦差龙精虎猛,玩女人还用得着药物助兴么?那老鸨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面又觉得杨凌如此大动干戈,调动兵马包围酒楼有些小题大作,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这些醉酒地将军都是不好女色的,既然惊醒了。也就摇摇晃晃告辞,带了自家亲兵离去。

杨凌不知今日之事暗含多大阴谋,恐怕楼中众官有人遇害,是以将他们的兵将都唤了进来,诸位大人半夜被惊醒,听了语蔫不详的理由,都觉杨凌有些夸张,不过这位钦差既然要表白清廉。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便纷纷告辞离去。

楼中数十位官员,加上亲兵近卫混乱不堪。可是杨凌要考虑的事太多,既怕分散各处地官员有人遇害,又担心那红姑趁乱逃走,哪有可能按部就班不动声色地在人家的地盘,将这些大人一一悄然送出,再去抓捕红姑?

如今也只有抢他个措手不及的理由,乱中可以取利,张寅暗嘱那个扮作中军地法师心腹几句,也上前与杨凌搭讪一番,待见那中军转回来向他微微颔首,这才拱手告辞。

好不容易把各位官员送走,大厅中冷冷清清,只剩下杨凌的兵马和被集中到大厅来的大茶壶、老鸨丫环,青楼妓女和妓院老板,唯独那位红姑不知去向,伍汉超派了原属内厂的侍卫叫几个大茶壶领着正进行地毯式搜索。

杨凌瞧瞧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老板,见是个富富态态地老婆娘,细皮嫩肉穿金戴银,便一指她道:“你,叫什么名字,上前答话!”

老板战战兢兢扑过来跪倒在地,哀嚎道:“大人,奴婢水叶子,是这家艳来楼地老板,请大老爷问询”。

杨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道:“你是何方人氏?经营艳来楼多少年了?那红姑在你楼上做事多久了?”

水叶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道:“大人,奴婢是大同人氏,年方五十七岁,从小儿就在状元楼卖身为妓,二十三年前,奴婢自赎自身,开了这家艳来楼,一向不敢为非作歹呀,大人!那红姑不是本地人,两年前来到艳来楼原本应聘杂差,奴婢原本见她能说会道,又挺会张罗,就提拔她做了管事,谁想到这杀千刀的吃了熊心豹胆,她给大人下了药唉……唉……唉……哦……”。

杨凌听了这婆娘三唉唉一后勾地哭腔表演,不禁厌恶地摆摆手道:“去去去,不要哭哭啼啼的,只要此事和你不相关,本官不会祸及无辜的”。

他想了想又问道:“水叶子,本官问你,今日设宴,都有何人知道?”

水叶子侍候人多年,哪能真的这般龌龊难堪?方才诸般丑态只是想让杨凌厌恶轻视,免受苛责罢了,他若问话还是不敢不认真应答的,忙想了想道:“奴婢昨儿下午接了张大人地贴子,知道要招待百余位官老爷,就赶紧的置办上等菜式,清扫全楼。叫姑娘们好生准备,又告诉些熟客人今儿就别过来啦……”。

杨凌一听:“得,那百余位官员、上千的亲兵,艳来楼上上下下,再通过买菜的、以及酒店地嫖客,今日宴酒之事怕是闹得半个大同城都知道了,从知情人上查问题看来是没指望了。

那位柳姑娘是官宦人家应该不假,这事儿一查就明。骗不得人的,奇就奇在察颜观色,她不象是知道酒中有软骨药物,若说一位官家小姐求她帮忙冒充妓女,那位红姑在妓院至少混了两年,不会不知道象这样身世清白的姑娘,诱入妓寮是何等大罪。

就算重利之下,起码没有道理既给嫖客下药。又给自愿献身的下药,是官场中有人设计陷害自已?什么罪名?狎妓风流事耳,大明律早没当年严苛,更何况自已圣眷正隆,这点事扳不倒自已。

强奸官宦小姐?他们能说动一位良家女子出面?更何况这是什么地方?她一位官家千金跑这儿干什么?漏洞百出的不被